华夏之文化,历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家。

科举虽起于隋唐,然真正做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还是宋朝。有宋一代,文人的地位十分之高,加之经济科技发达,读书人非常多。基数大了,优秀的文人自然多了。范仲淹、欧阳修、晏殊、苏轼等一大批人,皆是诗词歌赋俱佳的文豪,他们的作品几乎囊括了中小学背诵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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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宋朝有没有那种像唐朝李白那样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文人呢?宋神宗询问自己的大臣。于是,大家一致推选了苏轼。的确,两宋人文荟萃,但苏轼无疑是最为闪耀的那颗星。古代文人涉及的文化艺术,诗词、文章、书法、绘画、哲学……苏轼不仅均精通,更是做到了极致。论综合实力,苏轼绝对胜李白、杜甫太多。

诗歌方面,苏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在书法方面,与黄庭坚、米芾和蔡襄并称宋四家,在词方面,与辛弃疾并称“苏辛”。在这些文坛名号中,我们会发现有个人的出场率也非常高,他就是黄庭坚。

其实,黄庭坚也是一个全才式的艺术巨擘,在诗、词、散文、书、画等方面都有着很高的成就。甚至在诗之一道,黄庭坚的影响力和成就比苏轼更高,他的诗集在当时就卖到了十两银子一本。如果说苏轼是宋朝的李白,那么黄庭坚可以说是宋朝的杜甫。

虽说黄庭坚是苏轼的学生,但这实际是一种名义上的。苏轼欣赏黄庭坚视作挚友,黄庭坚仰慕苏轼,坚持持弟子礼。他的遭遇,与苏轼也非常相似,一生屡遭贬谪,却又保持着乐观豁达。

公元1103年,黄庭坚被贬到了宜州,宜州的官员为讨好朝中权贵,对他百般刁难,甚至不让人租房子给他,也不允许他寄宿僧庐。黄庭坚只能住在漏风漏雨的小阁楼中,也没有亲人照料。这对于一个花甲老人来说,可谓是残酷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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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5年的重阳节,黄庭坚与友人在宜州城楼宴饮。登高远望、把酒临风,黄庭坚回首前身,写下了一首《南乡子》:

诸将说封侯,短笛长歌独倚楼。
万事尽随风雨去,休休,戏马台南金络头。
催酒莫迟留,酒味今秋似去秋。
花向老人头上笑,羞羞,白发簪花不解愁。

宴会上,一众将领武官相聚谈论着建功立业,像古代那些军事家一样封侯留名,意气风发。而黄庭坚却独自倚靠着城楼墙边,随着短笛放声长歌。此刻的黄庭坚,似乎超脱物外,咫尺之隔,仿佛两个世界,一方是功名利禄,一方是笛声歌声,以及一位孤独的老人。简单的对比,尽显萧索沧桑。

长歌之后,是一声长叹。所有的是是非非、荣辱得失,都随着风雨而去。戏马台南,是南朝宋刘裕在彭城戏马台重阳欢宴的典故,“金络头”化用鲍照诗。这几句的意思,便是以王朝兴衰表达佛道那种虚无的思想。如此写法在诗词常见,正如后世杨慎总结的:是非成败转头空。

所以人生如逆旅,行乐需及时,不要辜负眼前的美酒,有酒需醉。纵观一生,沉沉浮浮,来来去去,什么都在变,不变的,只有酒的味道,年年岁岁皆相似,相聚宴饮的人却年年不同。

最后几句,则是化用了苏轼的“花应羞上老人头”。古代有插菊花在发鬓的习俗,黄庭坚在词中将花拟人化,仿佛菊花在嘲笑他这样一个白发满头的老人,还要插花取乐。如此调侃式结尾,冲淡了上阙苍凉的况味,颇显豁达。

写完这首词没多久,黄庭坚一病不起,于九月底去世,所以此《南乡子》可以说是黄庭坚的绝笔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