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唐大年编剧:赵赵主演:任素汐/李保田/王子川/张本煜/李勤勤/董博/仁龙/史航类型:喜剧制片国家/地区:中国大陆/中国香港语言:汉语普通话上映日期:2021-05-01(中国大陆)片长:106分钟又名:生不由己

深焦x《寻汉计》主创

昨天,由唐大年执导,任素汐、王子川、李保田主演的影片《寻汉计》在院线上映。在片中,任素汐饰演的王招是一个“窝囊”的女性:被同事嘲笑,被渣男揩油,被前夫抛弃……而她在离婚之后又发现自己怀了前夫的孩子,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之下,王招对于“非婚生子”的选择的确不多。编剧赵赵直言,自己多年之前便构思了这个故事的雏形,之后故事差点被改成男性主导的电影,她左思右想决定放弃这个机会,坚持写下了这个属于女性的中篇小说。直到两年之前,编剧和导演共同将这部小说改编成了电影。唐大年表示,拍摄这部影片的初衷,就是想展现一个处事方法笨拙、被生活挤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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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素汐饰王招

总体看,《寻汉计》是一部令人心酸,同时又予人幸福的喜剧。除了从《驴得水》《无名之辈》中凭借实力一路走来的任素汐之外,多年“神隐”的李保田和首次尝试电影表演的王子川在戏中都有着不错的表现。在几场关键的对手戏中,王子川将摩的司机“糙老爷们儿”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也把多年以来少见的“京味儿喜剧”从观众记忆中四九城的胡同里拉出,重新安放在了高楼耸峙、“尾牙”不断的冬日的新北京城中。在导演唐大年和主演王子川的口中,《寻汉计》是一部“自由”的电影——王子川对电影表演的缺乏经验,这种“无知”状态恰好让他可以自由伸展其舞台剧演员的创作创作天性,也恰巧构成了唐大年拍摄理念的一部分。用导演自己的话来说,“放松是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可能对于创作来说,没放松,别的都谈不上。”在访谈里,唐大年也提及自己多年的职业编剧生涯,并强调《寻汉计》是一部高度依靠台词和演员状态的电影,动作和场面调度则退居次席。无论如何,真实和自然在他的作品中占据着主导地位。

《寻汉计》剧组

以下是深焦记者对导演唐大年和主演之一王子川的访谈。开头部分编剧赵赵亦有所参与。

Q:

《寻汉计》的剧本是由小说改编的?

赵赵(编剧):

是的,小说是2014年出版,原书名叫《丫头儿》,有个儿化音,里面是两个中篇。

Q:

导演怎么想到要拍这部电影?缘起是什么?

唐大年(导演):

是因为赵赵写的小说,其实本来是刘震云约她写剧本,想做一个电影,后来提纲中途就没弄下去,这是小说出之前的事,后来黄了才把提纲写成小说。

赵赵(编剧):

本来是想约写一个“人名”系列,他自己不是弄了一个“刘跃进”吗,就说咱们可以弄个系列,结果他介绍的那公司说可以拍,但是要改成一个男性主导的戏。第二天就要签约了,我头天就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不是我要弄的东西,于是就决定放弃了。第二天我给他们打电话,说我不签了,后来就踏踏实实写了个小说。

唐大年(导演):

再后来是有一个制片人看了小说,找到我们。他的初衷是想弄一个比较商业的那种所谓的“小妞电影”,那几年中国开始有了这种类型。但我还是对小说本身感兴趣。当时我看完小说心里还挺堵的,王招这个人物太受欺负,感觉被生活挤压的太厉害了。我是觉得王招的个性格挺有意思,倒没有想从社会问题的层面去想这个题材。就是想着有这么一种性格,生活里有一类人,活特别笨拙、懦弱,跟人相处起来总是感觉踩不到点上,活得很使劲、很吃力。人都希望自己能生活好、生活安稳,有一种稳妥的、好一点、幸福一点的生活。初衷就是想拍这么一个个性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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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素汐饰王招

Q:

从编剧到最后呈现出来这个作品差别大吗?

唐大年(导演):

还是有不少变化,小说里边原来是个妹妹,现在变成弟弟了。他们骗杜微到郊外那一大段戏也都没有。王招一家骗杜微到郊外玩其实是这个故事的一个高潮,是剧本中新加出来的。然后结尾堵车那一段没有。小说其实更文学性一点,还有一些王招的前史,她在少女时期被别的男孩给辜负,是她性格的一个成因,电影里就给舍弃了。现在加强了男主角。

Q:

为什么会把妹妹换成弟弟?

唐大年(导演):

当时是想找小鲜肉来演,有一点商业考虑嘛。后来小鲜肉不太可能,执行起来挺难的,因为这是一个所谓的大女主戏,连男主角都不好找,有流量的可能就更不会来了,纯粹衬托女主。

任素汐饰王招

Q:

《寻汉计》的三位主演是怎么凑成的,怎么选定他们三个?

唐大年(导演):

这就是天意了吧(笑)。我开始其实就觉得任素汐合适。如果抛开所有的问题,中国女演员里长成这样,适合王招这样一种性格的女演员,几乎没有。其实素汐我们也早就认识了。之前她演小剧场话剧《驴得水》就见过。那天看完戏散场后,我们和他们戏的制作人在大排档吃饭,一会儿她过来了,我一看这女孩儿演戏挺有意思,长得也挺有特点的。后来四处找钱的时候,拿任素汐说事也够呛,但是再后来《驴得水》电影上映,素汐慢慢有名了,资方也就认可了。

《驴得水》任素汐饰张一曼

找到子川是当时有一个演员选角导演,一个挺有追求、挺有眼光的那种,他特别喜欢这个剧本,但是当时我们剧组钱不够请他来工作,不过他仍然愿意帮忙,是他推荐了子川。当时因为找男演员完全失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我就对他推荐的这个王子川抱着特大希望。我记得我还在网上各种搜他的资料。后来那天就约他来了,好象是从成都过来吧,直接从飞机场到我们筹备的剧组,冬天,大包小包的跟他爱人来了,我一看,就这样(指坐在对面的王子川,笑),就觉得杜微好像不是这样啊。那天我们俩虽然聊得挺好,但是他一直在推三阻四,说我不是这样的人,我生活里特别怂之类的。据说出去他老婆就骂他一顿,说你不能往黄里聊这活儿啊。再后来我就跟那个选角导演说,说我们俩聊得挺好,但可能确实不太合适,他是个艺术家的样子,跟北京开摩的的糙老爷们儿不挨着呀。选角导演说他真的有潜力,而且他是北京人,能说北京话,要不然你再看看他试戏的片段。他特别坚持,后来就拿来一个片段,看完之后就觉得特别完美,绝对可以。我们就又赶紧再约了一次,这次见就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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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汉计》王一川剧照

Q:

(对王子川)《寻汉计》这个剧本吸引您的点是什么,为什么第一次选择了这个电影?

王子川(演员):

因为前面几次是他们不选择我,这还没法挑肥拣瘦的(笑),是吧?剧本肯定是好的,能参与特别高兴,以前也没拍过电影。刚才导演说试戏也不是这戏,是之前一个戏,好多年了,五六年前,有个人找过我,说有一个什么电影要试段儿戏。

唐大年(导演):

他试戏的片段还不是那个戏里的词,是一个即兴出的题。其实,当时还给我看了另外俩人,演得也不错,但跟子川比还是差了一个级别(笑)。当然后来我们合作起来就更顺溜了。还有就是保田。当时我们也是找老头儿,找了好多,有的是时间不合适,有的是觉得这个剧本里那个人物,他们觉得演过类似的,不想再演了。当然好演员,年龄适合的,也就是那么点儿了,缕来缕去,就想起来还有个李保田。

《寻汉计》李保田剧照

其实我们本来还想过找陈佩斯,我觉得他还挺逗的,但是当时时间不凑巧。我们当时想李保田消失很多年了,不知还接不接戏,就撒出网去问,东问西问的,很快就有反馈,说有可能,那就给他看看剧本吧,然后我就又狂搜李保田。其实这些年他也偷偷儿演过一些角色,但都没人注意到,真的还演了好几个电影,跟秦昊还演过一个戏。后来见老头还挺有戏剧性的,他有一特别怪的经纪人,都不算是经纪人,可能就是帮他打理些事儿的人,是一个摄影师?编辑?反正也是艺术家范儿。那哥们儿经常就替老头把我们给拒绝了。我们问能见见保田老师吗?说“见不了。”我们说,拍戏也不能没见面就答应、就签约啊。对方说“那要不然就别演了”。反正各种聊,动不动就说“那就算了,不演了”。反正后来终于还是说见见,可以见。后来就约在安定门内的一胡同口,那哥们儿穿一中式棉袄,抄一手儿,两只球鞋被狗啃过,露着棉花。在胡同口碰上,带我们就往胡同里走。李老师那屋也差不多有这么大,但是特暗,周围全是书,放着古典音乐,声儿倍儿大。也有一个这么大的画案,平常画画,桌上地上到处是书,比这屋拥挤多了,感觉老头儿就盘踞在那个地方。聊得挺高兴。后来合作什么的都挺好的。围读剧本老头儿都来,都特别认真的,拍戏的时候也都一直住在组里。妆也不凑合,他那胡子都是漂白的。如果染就很容易,漂白就很伤皮肤,而且痛苦,隔一阵就得漂。我觉得他还真是赋予了人物很大的激情的,为人物添了很多光彩。这仨演员都是,完美。

《寻汉计》剧照李保田(左)与任素汐(右)

Q:

这三位演员里只有一个是京籍,对一个京味儿喜剧来说,导演会不会担心像比如他们北京话不地道这种问题?

唐大年(导演):

李保田肯定没问题,因为他在北京时间长了,以前也演过很多北京背景的戏,是有经验的。任素汐偶尔还会有一点山东味儿,但是也没想让她真的说多地道的北京话,毕竟现在北京姑娘里像赵赵这么京片子的也少,有个别词儿纠正纠正就行了,也没有特别想强调京味儿。我们剧组确实是北京人多,他们都是喜欢剧本里的北京味,北京人。像执行导演啊、摄影、灯光、造型什么的,都是北京人,所以还是挺亲切的。

Q:

(对王子川)怎样理解杜微这个角色,比如他的性格、他的身世,他在电影里住着一个还算不错的房子,他为什么去开摩的?

王子川(演员):

我其实是这样,我没那么多事儿,我就拿着本儿背词,然后到现场,我就演,演完导演就说,你这样那样的,多点少点的,快点慢点的。我基本都是这么来的,我没有分析说这人是谁,到底怎么着那一套。

唐大年(导演):

我们俩第一次见就聊这事儿,他特别反对人物小传什么的,觉得那个没用。

王子川(演员):

对,我不信这个。

Q:

舞台剧的时候也不信吗?

王子川(演员):

对,那更不信了。塑造人物这种说法,我觉得特骗人。可能有的演员就是不知道自己该哪儿使劲儿,只好回家得先琢磨这人。我觉得有什么可琢磨的?也可能得琢磨,但是我就觉得是两个事儿。自己写的本儿肯定没分析过人物,可能也许那种经典剧本就不一样了?不知道。这回就是赶上了,慢慢觉得是不是劲儿也差不多了,后来摸着石头,最后感觉跟过了河似的。我觉得分析人物那一套,看怎么分析吧,好多事儿都得分析,但什么做人物小传,什么人物前景那些,聊什么这人小时候干嘛,我觉得那就是蒙人。导演跟演员聊那个,我也觉得是耽误演员工夫,我觉得真是挺蒙人的,诈骗那是。

《寻汉计》王一川剧照

Q:

二位再见面的时候,关于这个角色或者这个剧本,会聊些什么?

王子川(演员):

也会聊,但那个感觉就不会说比如杜微小时候是什么人。比如导演会跟我讲,他认识一朋友,可能当时赵赵姐写的时候也有人物原型,他就会讲朋友的某个事儿。比如说有一事儿,导演说是他开一大巴车,然后拉一帮老头,是吧?说老故意踩刹车什么的,故意让那些老头东倒西歪晕车……犯那种坏。他给我讲这么一个事儿,就是一个人的轮廓。但是我没必要自己写一小传,跟导演说,你看我写一小传,这人是不是拉着老头踩刹车犯坏——我觉得到没到这个地步。我可能也是有点儿懒,不愿意干,我也不会。

唐大年(导演):

他的舞台剧有他自己特别独特的风格,是真正的舞台剧。因为我觉得舞台剧就有点像绘画跟摄影,最开始绘画就是摄影的功能,把人画像了,舞台剧可能开始还有现实主义那种,三一律什么的,现在的舞台剧主要是用舞台的假定性和现场氛围去传达内容,而不是像电影,多少还是依托于真实生活场景,戏剧就跟这个没关系了。我觉得虽然子川不信这一套,但这一套还是多少还是在用的,不一定是像那种编个什么前史小传的,他主要还是要找到杜微的一个基调。

Q:

那是怎么找到的?

王子川(演员):

就听导演的,导演说诶这差不多了,说诶这不对……导演说差不多,比如好几次都说这样差不多了,可能就像是基调了。大概就这意思,你慢慢就悟出他的那个意思了。

唐大年(导演):

我觉得因为剧本本身这个人物写得也挺充实的,就像子川这种演员,理解这个人物是没有问题的,不需要什么更多的辅助。有那种演员,是真看不懂剧本,或者真看不懂台词,你要不给他讲,说这句话其实说的是这个意思,他就真的会给你演歪了。子川就没有这一层面的问题。他就是找到一个自己舒服的基调,而且我觉得确实是越来越是那个人。到后来我觉得素汐、子川、姥爷都是慢慢越来越是那个人了,大家都觉得在一块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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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汉计》剧照王一川(左)与任素汐(右)

Q:

(对王子川)舞台表演和电影表演对您来说有什么区别?

王子川(演员):

我说实话我觉得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个瞎演。要说区别,在大面上肯定就有太多聊的了,但这回我觉得可能就是碰上了吧,就像导演说的,感觉都特好,大家也没什么特别觉得隔着的、不对的。有些方面,戏剧和电影还是有些不太一样,比如第一场戏,导演说,好你们俩演一遍,我们演了,说挺好,就奔着这演。我就开始演,演的时候一会儿拿杯子,一会拿剪指甲刀——片子里不是剪指甲的戏吗?一会儿又拿个“中南海”什么的。演完导演说挺好,然后他就把机器换到另外一边了,说又要来一遍。再来这一遍我也觉得挺好,而且我找了好多那种新的,跟上回不一样,特好的东西,我都觉得特好。过一会儿场记就来了,说王老师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您这只手拿着烟,然后在这儿摇了一下还是怎么着,然后您说那个字儿的时候拿了一下这杯子,然后您说到那儿的时候弄了一下脑袋,他说咱们换了一个机位,您还得那么演。我就有点懵,傻了,我当时心里一下儿就窄了,心说完了,今天可能得耽误大家工夫儿了,因为这真记不住,而且你让我看一遍,我自己模仿上一遍,那也不是那么回事……舞台就没这么多事儿,比如我今天左边儿上来,明天我从右边儿上都行,对吧?我今天说话在你前面说,明天我故意跑你后面去,俩人儿还能有个新鲜的刺激。我那天就发现拍电影不是一个平行世界,它就是同一个时间,你要一直重复它,而且就是那个时空。这还挺怪的。

《寻汉计》张本煜剧照

后来导演特好,导演就说没事,他可能就看我有点慌吧,就说没事你就瞎演吧,怎么演都行。我才有点放心。后来我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但是好像从那天开始,稍微就有了一点那根筋吧,但是当时那一瞬间我肯定是一下就懵了,我就有点觉得不会弄了。因为你要是记哪个字儿去拿杯子,这还怎么演戏啊?这不就傻了吗?后来导演就跟场记说没事,你们都甭管,让他随便演吧,我就觉得还挺好的。但是再演我就少拿东西,好好说话,尽量把手抓着椅子聊,对吧,少动(笑)。关键第二遍我演完我还挺美,我还想等导演来表扬我,说诶你又找了新东西了,不错。后来全剧组表情都特凝重,说丫怎么跟第一遍完全不一样,我还故意说这句拿着烟,第二遍我就不拿烟了,我想多点那种刺激,多点新的东西。这可能就是我觉得最不一样的,就是好像哪个机位都是你那个时空里发生的事儿,包括你的动作都是得一模一样的来,要不然可能人家不好用那个素材,是吧。

Q:

所以现场会有很多即兴的成分吗?

唐大年(导演):

我们这个戏即兴还是挺多的,其实最开始就是这么定的,我现在也越来越倾向于这么拍戏。我觉得拍戏,特别这个戏,所有的东西都是围绕着演员,就是以戏为主,这个故事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它就是靠台词,靠这些人物生动的状态去体现的,不是像有的戏是靠动作、靠场面、视觉冲击力那种。我就希望从拍摄上尽量给演员最自由的空间。有的戏,比如说演员的走位,从这个光区走到那个光区,站在什么位置,大概是个什么角度等等,就是为了摄影好看,我们基本上把这些都摒除了。我跟摄影之前也交流过,尽量是一个自然光的感觉,是打氛围,而不是在每个人物演的时候都跟着灯光去调度。子川提供了很多即兴的细节,都是这个戏特别逗的地儿。我自己特别喜欢的,比如说在小旅馆,说“要不就这么着吧”,脱裤子露半个屁股什么的,还在大理掉水沟里,还有说脱秋裤那个地方。还有那场在医院里的戏,王招她妈和弟弟来的那场,说“你怎么在这儿吃上了,你谁啊”,这些都是临时加的戏。

《寻汉计》李保田剧照

还有一些戏,当时觉得就再拍点什么吧,反正这场景还可以再拍一会儿,时间还有。比如子川有一段训花的。

王子川(演员):

你不说我都忘了,就搬花上来是吧,跟那花聊天。大盆,特高,你不说我完全忘了,我还是第一次想起这个来。

唐大年(导演):

其实我越来越觉得拍戏就是随便来,电影本身就是搭积木,这么组合有这么组合的意思,那么组合有那么组合的意思。我们俩后来也聊过,觉得现在拍的还是不够自由,还可以更自由地拍。这部戏还是想着市场电影,要有一些设计。当然跟剧本也有关系,跟整个状态也有关系,如果说工作人员更熟悉,或者大家观念上更接近的人一起拍,还可以更自由,可能会更好玩。

《寻汉计》剧组

王子川(演员):

其实导演刚才说那些即兴的片段,都是属于,比如我们把正常剧本拍完了,然后导演经常是不喊停,然后他就空一大段,我俩就开始乱演。正式拍的有的没用,但乱演的导演给剪下来了,可能就是导演觉得那段儿反而更有趣儿。

唐大年(导演):

这么拍挺好的,可用的东西多啊,剪辑的时候。有时候其实可能就是为了玩笑,想看看他们接下来怎么办。我越来越觉得放松是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对于创作来说,没放松,别的都谈不上。

Q:

导演之前有很多编剧的经验,与第五代、第六代导演都有很多。后来您又去拍了一些电视剧,您认为从编剧到导演,到电视剧导演到电影导演,这之间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唐大年(导演):

我是电影学院是学编剧的。我还挺幸运的,毕业作业被张暖忻选中拍了《北京,你早》,挣了好多钱——在当时算好多钱,其实也没多少。当时是特别注重编剧的,那种制片厂体制下,编剧的稿费比导演还高,据说我是4000块钱,张暖忻是3800块钱,当时就是一大笔钱。我觉得可以不用上班了,写剧本能养活自己。然后我就开始当编剧了。毕业之后一直做职业编剧。

《北京,你早》剧照

电影学院那个时候挺宽松的,特别自由,文学系跟导演系还互相都瞧不上。不过,电影毕竟是导演的艺术。我其实一直有这个观念,觉得编剧就是一个蓝图,一个备忘录。如果这个故事都在整个剧组的人的脑子里,那有没有这剧本其实不那么重要了。一个电影编剧,写的时候其实是在描画电影,而不是说我先写一故事,然后来一导演再把这故事翻译成电影,那就不是专业的电影剧作。当然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太多人涌入这行,写剧本基本上属于换地儿说话那种,不是真正的电影思维。我当编剧的时候,觉得剧本不是太有无所谓,剧本就是给导演糟蹋的。当然碰上过剧本被糟蹋的,也碰上过好的导演确实比剧本弄得还好。编剧跟导演理想状况就是一体的。当然可以分工,比如说有的导演想不出故事来,他没有这个脑子,你就帮他想,但是所谓作者电影就都是一体的。当然从职业分工上编剧和导演大不相同,编剧面对稿纸或者电脑就行了,导演要跟其他各种人打交道。电视剧跟电影又是两码事。电视剧比较简单吧,主要是一体力活儿。

Q:

《寻汉计》大概拍了多久?

唐大年(导演):

43天,我们拍的还挺轻松的,其实要是别的剧组,咬咬牙可能35天就干完了。我们时不时的四点多就收工了。我就是觉得不用那么紧张的状态,大家拍的时候还都是比较放松的。

王子川(演员):

导演关键什么都不着急,大伙状态也就都不着急了。我觉得“场”可能特重要吧,有一个特放松的“场”,大家都会觉得特别放心。

《寻汉计》王一川剧照

Q:

这个戏拍是按顺序拍的吗?

唐大年(导演):

尽量按顺序拍。我们搭了一场景,王招家是棚里搭的。当时主要是怕两会期间不能进城拍戏,比较麻烦。棚里有一个景就特别机动,无论你外景碰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回到棚里去拍。他跟素汐第一次见面是我们剧组第一场戏,也是俩个演员的第一场戏,在剧作里也是俩个人物第一次见面。因为这个戏本身跨度也不大,基本上是按照人物关系的发展顺序拍的。疫情之前基本上就做完了,本来是说那年春节过完就上,结果春节的时候疫情就爆发了。

Q:

首映的时候赵赵老师也提到一些朋友因为女性形象的问题,对《寻汉计》有一些非议。

唐大年(导演):

拍的时候,包括弄这剧本的时候,跟现在国人的心态可能都有点不一样。中国人变化太快了!真的是一年一个想法。好像弄剧本的时候就好多问题根本没有考虑过,现在就突然变成了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心态、氛围都不一样了。比如我从来没想过这剧本有女权的事儿。虽然女权是个事儿,但是我真的没觉得这个剧本跟这个问题有什么关系,现在变成了一个很大的事儿。

任素汐饰王招

很多投资公司看的时候,审剧本的都是小姑娘,有的看完就特别生气,觉得把女的写这么窝囊,挺不高兴的。还有就是找女演员的时候,有的就说挺喜欢这剧本的,但是不认同王招的价值观。我觉得这个特别奇怪。我也没让你认同,我是让你演她。演员都要完全认同角色的价值观才能演,就没多少戏可演了,我也没法拍戏了。看戏也是一样,不一定非要认同片中角色,或者认为角色与你的想法不同,就是有问题。每个人都是一个具体环境中的活生生的人,都有各自己的问题、缺点,或者困境,这正是值得思考,探讨的。女权的这事儿,我没想到中国女权会变成这么大的一个主流,已经细到了真的是需要性别之间的权利划分。中国我觉得还有很多权利可以聊,为什么挑出性别之间这么一种更深层的权利问题?我在年轻的时候就挺关注女权的,我以前学电影批评、文学批评的时候,就看到有一种叫女权主义批评,我当时特别奇怪,有精神分析、社会批判什么的,女权分析是什么,而且还是一个很重要的分析方法。我当时理解女权,是对一种体制化的东西的反思和颠覆。很多男性社会中体制化的因素深入到人的感受方式和思维方式里的,女权是对这种东西的一个颠覆,而不仅是一个简单的性别之间的斗争。其实我觉得女性身上也同样存在着很多固化的或者说僵化的观念。女权是对既有体制和权力结构的一种挑战。说远了。这部片子里,没有对女性的冒犯。对女性是善意的。我觉得杜微就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他说“我干嘛跟他们一样?”,这就很女权。

编辑:十一在学习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