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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11

编:molly

To be ?or not to be?

这一句台词来自莎翁的戏剧《哈姆雷特》中的独白,be既是一个简单的单词,又是一个很难准确定义的大词,这决定了这句话语意的宽泛性,也成为了戏剧史上长盛不衰,被广泛运用的文学典故。生存,还是毁灭?是,或者不是?行,还是不行?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第十一回》电影海报

在近期上映的《第十一回》中,陈建斌导演也使用了这句台词。许多人并不熟知陈建斌导演,但早在2014年,他的处女作《一个勺子》便获得了台北金马影展的最佳新导演奖和金鸡奖的最佳处女作奖,足见其演员转型导演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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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勺子》电影海报

《第十一回》延续了前作的荒诞风格和黑色幽默,却又比前作更能看到陈建斌导演蓬勃的表达野心和显著的个人风格,他利用古典文学里的章回体和戏中戏的结构,对人与人、人与时代、人与生活做了深刻的探讨。

荒诞外壳下的真实内核

影片讲述的是三十年前陈建斌饰演的马福礼因为溜车意外误杀了司机和自己的妻子,十五年后,市里的话剧团要用这出命案排练新的舞台剧,马福礼不愿继续背负杀人犯的罪名,因而介入了此话剧,没想到越陷越深。

在剧院的马福礼

荒诞之一:生活/现实与戏剧的回环

马福礼因要自证清白,介入了这场戏剧。而不仅是马福礼,剧团里形形色色的人的命运也发生着转变。复杂的现实影响着戏剧,而戏剧又因其变动影响着生活,如同太极中的一招“推手”,势均力敌间暗含无形的力量对抗,由此形成了有趣的回环。

信虚无的屁哥

马福礼对要不要翻案这件事情存有疑虑,在律师和死者哥哥(屁哥)话语间徘徊,是“行动!行动起来!”还是“一切皆是虚空?”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人生态度,内心并不坚定的马福礼在此犹豫不决。

马福礼一家和舞台的表演都存在着互动映射关系,电影主线一直围绕着禁忌男女关系的解释权而纠缠不休。金多多的意外怀孕,背后是不伦之恋,金财玲当年生下多多也可能有难言之隐。台下的矛盾冲突即便遮遮掩掩,也是一触即发,这爆发点每次都影响到了台上的戏剧。正如一家人坐在镜子边吃饭,镜里镜外成了戏里戏外的对应,戏剧与生活在某一人身上经过来回推手,在一点里相交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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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内外皆成戏

胡昆汀偏离了导演角色,是因为婚外情、导戏烂;贾梅怡作为女主角,一次次修改使她拿捏不住角色,戏剧之外,她和胡昆汀的暧昧关系也一直困扰着她。事件愈加混乱,贾梅怡入戏越来越深,最后她的现实与戏合一,与胡昆汀的禁忌关系果真如戏中的赵凤霞和李建设一般。

听胡昆汀讲戏的贾梅贻

台上的胡昆汀和贾梅怡也在角色内外相互拉锯。胡昆汀偏离了导演角色,是因为婚外情、导戏烂;贾梅怡作为女主角,一次次修改使她拿捏不住角色,戏剧之外,她和胡昆汀的暧昧关系也一直困扰着她。事件愈加混乱,贾梅怡入戏越来越深,最后她的现实与戏合一,与胡昆汀的禁忌关系果真如戏中的赵凤霞和李建设一般。

与马福礼谈心的金多多

荒诞之二:真相与谎言的拉锯

影片中有一个细节,每当戏剧彩排到女主被拖拉机碾过前后,就会有个人跳出来喊停;每次叫停的人都不一样,但都是要求改戏,认为戏剧和真实不符。

上演激情戏的胡昆汀

而在马福礼的假口供中,真相开始扭曲,他承认自己故意杀人是为了面子,真相从此在不同人手里像小姑娘一样被打扮。胡昆汀认为马福礼就是杀人犯,他眼中的真相、历史通通服务于他的艺术;贾梅怡看到这出戏剧,她不认为自己是胡昆汀爱情中的第三者,认为只要真心喜欢,就是爱情;贾冰饰演的死者家属,拜佛又信基督,房车里的摆设只能显示出他空洞的内心和对真相的毫无信念感;于谦扮演的话剧团长为了大款的赞助可以修改话剧,遭到上级批评时再把剧本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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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唯一真实的拖拉机

在真相与谎言的拉锯战中,陈建斌导演以看似荒诞的方式表达了他的思考,我们在目睹这些小人物的行为时不禁也会拷问自己。而电影不仅仅讨论真相、信念感,也表现出一直以来艺术创作存在的问题。于谦扮演的话剧团长的行为正与当下有所应和,艺术某方面来说作为意识形态的工具,在不同的人手里被捏成不同的形状来达到目的,艺术和审查、资本、权力相互勾连,这一出荒诞喜剧也反应出艺术创作的艰难之处。

艺术团长与金主的谈话

浓墨重彩间的巧妙隐喻

在电影中陈建斌导演的用色大胆浓郁,对于光影的把握也是非常巧妙。利用简单的物件和道具承载的隐喻和意象,更让电影富含荒诞之味,值得细细回味。

首先大量运用了红色,一块红布非常之显著,作为道具每一次在舞台上的起伏都象征着激情的欲望,打不破的枷锁,红布后掩盖的是血污和秘密。最后下起了红色的雨,马福礼的身上沾满了鲜血。

铺满了画面的红色

颜色是第一观感,而荒诞狡黠地存在于戏中的各处,而看各人的名字也有玄机。大鹏演的角色叫胡昆汀(昆汀·塔伦蒂诺),春夏的角色叫贾梅怡(梅丽尔·斯特里普),还有苟也武(北野武),这些名字的隐喻玩法甚至可以追溯到《红楼梦》。

门卫大爷苟也武

第一回:甄士隐(真事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假语存)风尘怀闺秀

对这些名字的荒诞使用,即用两个相近的名字形成对照,小人物与大人物的对比就像此岸和彼岸,芸芸众生、庸俗平凡人的彼岸是上帝在身上显了灵的艺术家和演员,可是世界上胡昆汀、贾梅怡…才是组成世界的大多数。

平凡夫妻马福礼跟金财玲

马福礼在翻案过程中听到了不同的人对他做的一碗豆花的评价,律师说豆花咸了,屁哥说豆花淡了,马福礼唯唯诺诺,不断追问他人的评价,可是这犹如小时候书本上的寓言《小马过河》,豆花的咸淡其实自己一尝便知。如开篇所说,豆花咸淡问题,就是“to be or not to be”。

不同主体对相同客体的判断不同,而“苹果”作为隐喻的出现更是一个小小的亮点。

贾梅怡拿着一只苹果把玩,一个演员推门并询问“我的苹果呢”开始寻找,此苹果非彼苹果,等到镜头一转,看到演员手上拿的苹果手机才幡然醒悟。

丢失苹果的后台

有可能我们看到的只是真相的局部,眼见为实,眼见也不完全为实;耳听为虚,有时耳朵倒也能听出点真相。我们该相信什么?我们如何去相信?保持信念感也许需要回归自我,一个人生命的底色是由自己相信什么、为什么而付出而决定的。

对于真相的追求上,《第十一回》与《罗生门》相似,每个人各执一词,一千个人嘴巴里也许能尝出一千种不同的豆花,看到一千种真相的不同侧面。

《罗生门》剧照

《第十一回》引导人思考了很多问题,信念感、如何面对真假虚实、艺术与生活、应该秉持何样的价值观…我们怀揣着对真的执着,却必然要经过一条虚假的道路,最后的目的地是否是真不得而知,现实生活的波云诡谲始终无法用缜密的逻辑学来推断出一个无误的结果。

马福礼面对闭路电视中的自己

这也是电影市场上难得的具有实验先锋性的作品,但同样像彼得汉德克的《骂观众》一样,它具有某种“冒犯性”。当然,我希望中国观众被这样的作品多多冒犯一下!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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