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方言例谈：戒在（哉）
“戒在”这个词儿，我最早就是从妈妈口中听说的。小时候每次换新衣服，妈妈总是叮嘱一番：“戒在点儿穿啊，弄脏了、穿坏了出门时可没有替换的。”“戒在”啥意思，我当时不大懂，但妈妈说的大致意思我明白，就是让我穿新衣要多加注意，别瞎淘，以免把衣服弄脏了弄破了。那时候家里穷，做一件新衣不容易，要知道省着穿。当然，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听过就忘，新鲜两天，淘气劲儿一上来，就不管“戒在”不“戒在”了。
“戒在”（“在”读轻声），有人也说成“戒得（dei）”或“戒则”，其中“戒”有人也说成“jié”（洁），大多还是说成“jièzɑi”。“戒”，《说文》：“警也。”《广韵》：“慎也。”“在”可释为在意、注意。“戒在”一词可理解为留神当心、小心在意。例如：
①她心说，（伤口）刚好点儿也不知道戒在着。（《清平草》第七十四节）
②岁数大了，身体又不好，喝酒要戒在点了，不能多喝了。
③他就是戒在得好，轻易不闹病。
④人家就是会戒在，衣服穿多长时间总跟新的一样。
上面例中的“戒在”都是小心留意的意思。用“小心留意”来解释“戒”是恰当、准确的，但用来解释“在”，就有点儿强加的意味。笔者以为，这个“在”在词中没有实在意义，充其量只是表达一种语气。然而，无论是在古文还是现代白话文中，“在”都不是语气词。由此笔者推想，“戒zɑi”的“zɑi”是不是“哉”呢？“戒哉”在古诗文中是常见的词语。例如，《尚书·大禹谟》中说：“益曰：‘吁！戒哉！儆戒无虞，罔失法度。’”翻译过来就是：伯益说：“啊！要谨慎呀！警戒不要失误，不要放弃法度。再如，宋代王安石《寓言九首·六》有句诗：“谅彼耻不仁，戒哉惟厥初。”这两句诗的意思是：推想那些（言行失当）人是以被人看不起为耻辱的吧，所以在凡事开始之前就应该当心。诗中的“戒哉”就是“当心”的意思。又如，清代张伯行在《困学录集粹》中说：“日夜痛自检点且不暇，岂有工夫检点他人。责人密，自治疏，可不戒哉!”意思是说，日日夜夜地彻底检点自己尚且没有空闲， 哪里还有功夫检点他人! 责备别人很严， 自我控制很宽， 能不警戒吗?例中的“戒哉”是警惕、小心。
从上面例子中可以看出，“戒哉”的“哉”是个语气词，“戒哉”要表达的意思不外是“警惕呀”“当心呀”“小心呀”“注意呀”等等。这些意思与我们现在使用的“戒zai”一词是一样的。因此，笔者认为，“戒zai”一词，也是文言书面语在方言中的遗留，不过是人们习惯把“哉”写成了“在”罢了。
在唐山人的口语中，“戒在”还有节省、节制的含义。例如：“挣实在不易，花钱可得戒在着点儿。”“再不戒在着花，这点儿钱可撑不到月底了。”例中说的“戒在”指的是花钱要节制，不能大手大脚，尽量减少不必要的花销。消费上控制、节省，其中也包含了小心慎重花钱的意思。在这个意思上，有人把“戒在”写成“节在”，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文章来源：公众号“老庄呔儿语聊吧”）
唐图荐读
《唐山方言俗语》
著者：庄洪江
索书号：H172.1/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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