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明月清风sx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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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是我们最常见的一种文学体裁,很多人都爱读小说,一读起来,能废寝忘食,但是你问他为什么爱读小说,大家的回答却五花八门。

有的人为了增长知识,有的人为了打发寂寞,有的人说逃避现实世界,还有的人图乐趣。

我就是那种图乐趣的人。毕飞宇的《小说课》让我看到了小说的妙趣横生。

那么,《小说课》里讲了有哪些妙趣呢?

1.抖包袱之乐

好的故事,会不断地抖包袱,一个个包袱抖出来,吸引读者追着看,简直停不下脚步。

包袱能抖出来,叫任性。还能不动声色再收起来,那才叫本事。

很多人喜欢读《红楼梦》,大部分人都没有真正读懂。

毕飞宇拿《红楼梦》第六回做分析,讲解作者如何一路抖包袱。

《红楼梦》第六回是《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毕飞宇说刘姥姥是一个关键人物,她是一把钥匙。

为什么说刘姥姥是一把钥匙呢?

因为刘姥姥是一个“只靠两亩薄田度日”的寡妇。她穷。富人见惯了富人,不以为然,而用穷人的眼睛看富人,会看得更真切更震撼。

话说刘姥姥走到荣国府门前,看到一对石狮子,还有“簇簇轿马”,也就是好几辆兰博基尼和玛莎拉蒂,一下子亮在眼前,抖出来一个包袱:贾府气派!

刘姥姥被“挺胸叠肚”的几个门卫戏耍了之后,绕道到后街的后门口。刘姥姥第一个要找的人是“周大娘”,找啊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刘姥姥这把钥匙总算对上了荣国府大门上的锁孔。

进荣国府太不容易了!又抖出来一个包袱:富贵人家门槛高,得走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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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荣国府,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平儿”,看平儿绫罗绸缎,穿着不俗,刘姥姥误以为是“王熙凤”,紧张地“咂嘴念佛”。其实,平儿只是个“有些体面的丫头”。连丫头都如此体面,可见贾府何等富贵,这也是一个包袱。

刘姥姥等啊盼啊,王熙凤才出场。她一出场,很有派头,曹雪芹对她的房间的富丽和衣着的华丽做了详尽的描写。

然后,这样写王熙凤本人:“凤姐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里的灰”。写出凤姐的派头和个性。描绘的是王熙凤,也是刘姥姥。

十八个字写足了王熙凤的尊贵、刘姥姥的卑贱,鲜明对比,又一个抢眼的包袱。

对一个几乎八竿子够不着的外人刘姥姥,凤姐一出手就给了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什么概念,对刘姥姥来说简直是巨款!

到第六回终结,作者这样写:“刘姥姥感激不尽,仍从后门去了。”

看看,曹雪芹没遗忘这个“后门”。

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功夫。一开始留出“后门”,到结束把“后门关上”。 前面抖出来的包袱,在不经意间捡了起来。

同时,读者跟随刘姥姥,看到了什么叫“侯门深似海”,什么叫“白玉为堂金作马”。刘姥姥的举动让这一切全部落到了实处。

抖包袱最大的好处是:作者一个劲地抖包袱时博人眼球,看得读者目不暇接。甩出的包袱在读者心里一一挂了号。当读者到捡包袱的地方,读者的心会如释重负,乐不可支。

2、绝处逢生惊心动魄

一部好的小说,最惊心动魄的要数绝处逢生。

《促织》是蒲松龄的大作,这是是一个一波三折,演绎绝处逢生出人意外的好故事。

《促织》的主角成名一出场不久,蒲松龄把他的命运一下子摁到了谷底。

成名“迂讷”,被“猾黠”的里胥报名去捉促织。当“迂讷”遇见了“猾黠”,性格就决定命运。成名很惨,两次“忧闷欲死”“惟思自尽”。

天无绝人之路。小说向相反的方向运行,出现一个新人物驼背巫。成名绝处逢生。

成名在驼背巫的指点下,终于得到了心仪的促织,“巨身修尾,青项金翅”。了不得!这是大喜,相当于中了百万彩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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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悲剧产生了。

毕飞宇说,悲剧有悲剧的原则,所有的欢乐都是为悲剧所修建的高速公路。在这条高速公路上,飙车的往往不是小说的主人公,而是主人公最亲的人。

悲剧是成名的儿子调皮,一下子把促织搞死了!

这还了得!

成名的第一反应不是悲伤,而是愤怒,把孩子打死的心都有。

蒲松龄用了三个字“怒索儿”,他去找孩子。等从井里把孩子尸体捞上来时,成名“转怒为悲”。

蒲松龄接下来用八个字描写悲伤:“夫妻向隅,茅舍无烟”。夫妻两个人,一个人对一个墙角发呆,贫寒的茅舍里,炉膛冷冷的,没有做饭。

这八个字写尽了绝望和冰冷,悲伤之情寒彻心扉。

到这里,来了个转折。成名听到门外有促织的叫声。成名再次绝处逢生。

成名初见门外的促织,“劣之”。而后,作者用5个动作,细腻地描写了这只小促织的顽皮与可爱,促使成名“喜而捕之”。

小促织的5个动作很人性化。促织是儿子变的。儿子变成促织,使成名大获全胜,一举成名。

为了爸爸,儿子不惜把自己变成一只促织。爸爸的成功,是以儿子的死为代价,很是悲凉。但温暖的父子情深,又感人落泪。

在读故事时,每逢绝处,读者便会紧张不已,叹息着急,盼望着故事出现转机。人们常常存着善恶有报的心理,会着急等待反转,出现生的希望。如果能够看到圆满的结局,便皆大欢喜。

绝处逢生,制造出的紧张气氛,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3、准确之美

弗洛伊德说:“没有肮脏的色彩,只有肮脏的画家。”小说写透没写透,就像画家画画一样,得看作家。

在《水浒传》里,有两个人物特别难写,是李逵和林冲。

李逵和林冲是两个极端。李逵体现的是自然性,林冲体现的是社会性。

金圣叹评价“林冲自然是上上人物,写得只是太狠。看他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都使人怕。”他是黑色的、畸形的、变态的。

评价李逵,则说“李逵一片天真烂漫”。道出了李逵的先天气质,他是不会受外部的世界所左右,他要做他自己。

毕飞宇说,写李逵考验一个作家的单纯、天真、狂放,考验的是放。写林冲考验的则是一个作家的积累、社会认知、内心的深刻和复杂性,考验的是收。

不管是放,还是收,从这两个人身上,读者都读到了小说语言的准确。美学常识告诉我们,准确是美的,它可以唤起审美。

“可以抵达对象”就叫做准确,它不只是关乎生理,也关乎心理与意志。准确是一种特殊的美,它能震撼我们的心灵。

《水浒传》气势磅礴,场面恢宏,就塑造了一百零八个重要人物,每一个都栩栩如生,性格分明。一些极小的小人物,也活灵活现,各具特色。这就是语言准确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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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的准确之美,直击内心,细致有别,能够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貌,如观其景。

读毕飞宇的《小说课》气象万千,让我恍然大悟,原来小说还可以这样解读。

一个文艺学的常识,叫“发现”,在“发现”之前,作者要“藏”,要么作品中的当事人不知道,要么读者或者观众不知道。

在《小说课》里,毕飞宇把作者“藏”起来的部分翻了出来,亮了个底朝天,加上他诙谐幽默的语言,讲得妙趣横生,给人惊喜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