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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淄博一位老人,为感谢当地89路公交司机(曾经对她的搀扶帮助),在她去世前连续10天给公交司机点外卖,并在最后一次点外卖后附上道别字条:“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点外卖,生命最后我做到想做的事情,没留下遗憾”。

从某种层面上而言,即便这只是一条较短的”市井简讯“,但还是触发媒体舆论的广泛关注。在一定程度上,除却宏大叙述的渲染,它本身就更为接近生命之善的底色。只可惜,这种”熟人社会“本该有的“回应善意”却成为某种“刻奇”的存在,起码看起来并不常见。

所以,对于媒体舆论中泛起的“感动热泪”更像是对“回应善意”的渴望,而非是对“回应善意”实践的感动。要知道,人们寻常对高尚的理解都是相对抽离的,甚至是“伟光正”的,这导致就“回应善意”来讲,总认为是别人的事儿,跟自己无关。

可事实上,对于山东淄博这位老人来讲,她可能只是89路车上毫不起眼的一位乘客。而且作为公交司机,可能也并不认为自己的搀扶善意有特别之处,只是即便如此还是不妨碍老人对善意的特别理解,以至于最终成就这样一段美谈。

不过,这段美谈之中,最重要的还不只是“公域层面”的良性互动溢出,更为不可忽视的是,作为个体在生命的觉解过程中,能清晰地感受到别人的善,并且也能较为慷慨的去回应自己的善,这或许更是美谈之外值得深思的问题。

因为对于被感谢的公交司机来讲,很可能他(她)们只是做到分内的行为,但是依然得到乘客的回应时,就会让工作本身的意义被放大,而与之相对的枯燥乏味就会被消解很多。这在一定程度上,似乎也给服务和被服务指明道路:“少一些理所当然,多一些善意回应”。

人类学家罗宾·邓巴提出一个著名理论,大意是说,每个人与之维持长久关系的熟人,数量最多不超过200,通常只有150左右。这里的所谓熟人,不仅是指你认识这个人(对此很多人是误解的),更是指你记住和他(她)交往的历史,以及他和你认识的其他人之间的关系,这一数量限制,后来被称为“邓巴数”。

辉格在《群居的艺术》中曾强调“超越邓巴数”,可事实上,就现代社会的发展趋势来看,“邓巴数”非但无法打破,反而上限和下限的区间还在收窄,所谓的社交关系越来越“信息化”,从这个层面上理解“老人去世前点外卖感谢公交司机”的事儿被推上热搜,似乎就更为容易一些。

并且由此我们也可以确信,信息化社交之所以难以构成紧密关系,就在于信息化世界存在万千后台,以至于真诚很容易被打折。所以在“人设”和“人设”交往的终局里,最好不要再进一步,否则好印象往往会瞬间破碎。

另外,看待“老人去世前点外卖感谢公交司机”的行为构建时,如果撇开对公交司机及外围舆论的影响,可能老人本身就存在强烈的自洽心,也就是她接受过陌生人的善意,就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去回应,并不留遗憾,这本身其实也是很好的个人实践。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作为公交司机顺便的搀扶,在行走不便的老人身上就注入某种温暖的力量。而老人临终前“回应善意”的实践不仅让公交司机看到自己的微光,更是打开一扇窗,让更多微光被看到,并照进现实。

说到底,很多善意不在于施予者如何实践,而在于接受者能不能感受到并继续传递开来。我们可以确信,大多数老人在被搀扶之后也是感恩的,但是当这种善意被理所当然之后,感受力就会变得越来越麻木,而当下的问题在于,我们即便渴望善意,但是往往自己却无动于衷。

与此同时,“回应善意”本是寻常行为,但在孤独的城市里,这好像变得越来越稀缺。我们总说陌生人的善意值得珍藏,是因为熟人关系的构建越来越难,我们跟老板和同事及客户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跟亲友在一起的时光越来越短。

以至于陌生的越来越看起来不陌生,但是就是走不近对方,而熟悉的越来越不熟悉,却不断在远离对方。所以回到当下人的困境里,孤独是无法回避的气味。甚至,如果细品山东淄博老人最后的温情操作,可能更多的意义也在于对抗孤独本身。

我们可以试想,老人坐着公交车去买菜,然后又一个人回家,在这种处境中她的子女即便再怎么孝顺,也还是无法迅速赶来把她从公交车上搀扶下来。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渴望,以至于公交司机顺手一搀,她便觉得被感动,最终推动她完成美谈的闭环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