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hdesen

来源 | 孔夫子旧书网动态

记得《〈乾镇驿乡土志〉注补》初稿完成之时,天已微明。我走到初夏的星空下,幻想自己俯瞰着民国初年的那个小镇:牛蹄河水静静流淌,南风送来沉湖新荷的清香;镇街的石板路上,人影憧憧,早起的商家们开始一天的繁忙;一豆昏黄的棉油灯下,犹有纺车嗡嗡、书声琅琅,那是夜织的慈母在陪伴苦读的儿郎……一阵暖意弥漫在心田,我想,我找回了一百年前我的故乡。

我们这一支胡姓,从19世祖存振公于明正统年间,自徽州府歙县槐源卜居景陵县乾滩,迄今已在此生息近六百年。“文革”第二年,妈妈怀着即将出生的我,随着下乡大军回到祖居地。

十五岁时,我入读位于县城竟陵的天门中学,家人随后迁往邻县,从此,我就很少回到干驿。

很多年里,故乡在我心中只是一个渐行渐远、越来越淡的背影。

在岁月的打磨中,心性越来越静,思绪却越飞越远,而且常常不知不觉飞回到那个曾养育我十五年的水乡。

淘旧书是我的爱好。2012年秋天,我在旧书店里偶然觅得《乾镇驿乡土志》1982年铅印本,如获至宝。回到家中,一口气读起来,那些儿时听闻于老辈之口,如今只剩下零星记忆的的人物、地名、掌故,顿时一个个鲜活起来,原来我的家乡有如此悠久的历史!有过这么多名垂青史的先辈!

展读数遍之后,我将书中明显的错讹逐一记录下来,仍然有许多地方存有疑惑。某天,忽生一念,我何不自己校注、增补家乡的旧志呢?旋即又自哂道:痴子,是岂尔所能任之者哉!

接下来的近五年时间里,我聚书和读书就不知不觉聚焦到方志编纂和乡邦文献上。随着《乾镇驿乡土志》中一个个疑点被解开,这本出自百年前一名学生笔下的假期作业愈发让我惊奇,它竟然折射了从春秋时期至民国初年约两千五百年中诸多重大历史事件,涉及人文、地理、水利、官制、礼制、科举、风俗、物产等多个方面的史料。仅仅是管中窥豹,它的魅力已是令我痴迷。

《乾镇驿乡土志》的校勘、注补工作大致完成后,手头的文献丰富起来,萌发扩充撰写的念头,加上此间多位师友提醒我,《乾镇驿乡土志》以文言行文,其阅读群体恐怕大受局限,因而再历时两年余,写成《天门县东乡史考》。

以一介工科生,擅作文字事,自有无数错漏处。所以觍颜示于人者,实感于故乡风气之畸变,欲寄以先贤烈士之事,聊发乡人慎终追远之思。有念于此,君子当不至于以浅薄相视,且不吝于教我也。

湖北大学文学院教授杜朝晖博士在本书的体例和文献检索方面给予悉心指导,并与高足祁毅同学(湖北大学编辑出版学专业2016级本科学生)校阅全文。黄永明先生为本书作序。周少明学长多次提供文献线索,指出初稿中讹误之处;周丈振武老先生年逾九旬,仍勉力为我讲述家乡故事。萧志才先生和刘彩富先生,数十年来潜心搜集整理家乡文献,悉数交付于我,并以耄耋之年亲予指点。同乡刘文远、蒋雪伉俪古道热肠,自告奋勇代作采访,因此而结识萧志才先生;蒋丈昆鹏老先生曾为我描摹对乾驿镇街的儿时记忆。谢力军等先生创办的《鸿渐风》人文公众号,和张有为先生主编的《天门文艺》公众号,使我得到向众多乡贤请教、采集线索的机会。冯知明、李国仿、曾凡义、刘文、陈峰、陈钢等师友或同乡时有指点或文献支持。李俊安教授代为查补了鲁超先生的资料,并校正本书英文书名。孙凌毅教授为本书题签了书名。甘大伟先生、王志飞同学和谭越女士重绘了插图。舍弟应中、表弟周巍,曾陪同采访或代为摄影。在出版过程中,同窗刘云霞(我风)老师、青年作家梅杰(眉睫)老师费心谋划,崇文书局刘丹老师、李少华老师以及我所效力的邦维文化公司同仁们,都倾注了大量心血。几年间,奔走衣食之余,每每伏案至深夜,家中旧书遍布,内子竟无怨言,且尽揽家中琐事。在庆璋先生的《乾镇驿乡土志》问世百年之际,这本小作终于完稿,诚挚感谢以上诸君。

古籍数字化进程为文献查考提供了极大便利;美国芝加哥大学东亚图书馆、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犹他大学等机构博大的胸怀和丰富的汉籍馆藏令人感佩,赖其藏书补全了《鲁德馨传》,并理清了《湖广图经志书》和嘉靖《沔阳志》的版本源流,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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