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房客》无疑是近期上线的热门的华语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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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孤味》《无声》《同学麦娜丝》等之前的得奖大热门先后“露脸”后,《亲爱的房客》因为题材禁忌,自然早早勾起了不少影迷的好奇心,况且它还在颁奖礼上拿到了影帝大奖。

不得不说,近期几部宝岛电影让我们看到了当地影视制作者对于普通大众、边缘人群的善意关注。《无声》改编自真实事件,关注听障学生的校园暴力、社会融入问题;

《孤味》则用家庭变迁,表达传统与现代女性观念的冲突与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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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麦娜丝》继续导演黄信尧的黑色幽默,但一改宏观视角,接地气地表现了几位普通年轻人的友谊与信仰。

《亲爱的房客》关注性少数群体,故事和人物的细腻程度不亚于李安,本地化程度颇高,企图以“去性别化”的方式重塑家庭和爱情关系,禁忌程度丝毫不输青春残酷物语的《无声》。同时又因为陈淑芳的精湛演技,在表达亲情关系方面有着充沛的情感,较她在《孤味》中显得更加克制与精致一些。

其实,《亲爱的房客》在主题上与《无声》《孤味》《同学麦娜丝》有着部分重合。它们因为同样关注普通人群,甚至是少数群体,所以带有孤独的特质,呈现出人物处于偏社会见下的情感压抑状态。他们虽然能够听到,可以说话,但因为特殊的身份,而在众多歧视境遇中选择装聋作哑,用寂静无声抵抗流言蜚语。

在内地影视剧不断出现“悬空”人物和故事的现状下,宝岛电影的真诚与那份悲天悯人无疑让人感动。而《亲爱的房客》走得更大胆,它不但祛除偏见,还力求改变现代家庭结构,重塑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关系。

房客与心门

影片开场就从一座丛林茂密的大山“摇”到了海边的陋室厨房,一个温柔的男人林健一(莫子仪 饰)正在厨房忙碌,他教导小男孩王悠宇要对来到家里的叔叔、小舅舅王立纲表现地更亲密些,哄骗他以讨红包来拉近关系。

因为疾病行动不便的老母亲周秀玉(陈淑芳)在和小儿子王立纲商讨着情况,要他赶快祭拜死去的哥哥,不要惦记家里的房产。林健一准备好了一桌子饭菜,一家人很快上桌入席,唯独健一不愿上桌,虽然周秀玉面露不快的挽留,但健一还是选择躲到阳台吃饭,因为看似照顾这全家老小的他,其实不过是这个家的房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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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一家人,健一只是外人,是周秀玉心中“害死我儿子”的凶手,是王立纲心里“想要霸占我们家里东西”的外人。无论健一多么努力付出,他在这些人眼中都只是一个令人生厌的“房客”而已。

他在周秀玉的儿子、王悠宇的父亲王立维的危难时刻,选择以房客身份入住到这个家里,担负起照顾失去妈妈的王悠宇、以及陷入财务危机的王立维身边,怎么来看,都应该算是一位“恩人”。

但因为性别原因,外人总是以偏见提前判他有罪。片头的两个重要场景,一座大山和一栋小屋,都意味着孤独和不敢见光的关系。而且故事一开场就宣告了林健一“有罪”,让他背负上了疑似杀人犯的罪名。

随后故事以倒叙展开,揭露了“杀人”经历,这个家庭如何变得残缺,还有林健一的自我救赎,以及他如何打开了小男孩王悠宇,老人周秀玉的心门。

亲人与血缘

《亲爱的房客》讲述了普通人是否能成为亲人的伦理话题。爱情可以超越血缘关系,那么亲情可以吗?老人不断提及过去,“你以为你现在的付出就能让我忘记你是害死我儿子的凶手吗”。

故事在死亡与新生之间来回拉拽。老人行将就木,因为糖尿病,承受着皮肤溃烂之痛。她对于儿子王立维的死耿耿于怀,对于孙子王悠宇的未来担忧无比。

她对林健一可谓又爱又恨,她看得到他的付出,但因为对儿子的思念,以及自己身体状况的不佳,无处宣泄的她又把林健一当作唯一的倾诉对象,疼痛与思念的苦闷全朝他倾倒,不管不顾,没心没肺。

死亡的逼近让人窒息,新生的叛逆同样令人焦虑。“少年老成”的王悠宇面对一直照顾他的林健一说,“没有我你会很轻松吧”。林健一回,“有你才会更快乐”。

王悠宇不仅在生活中离不开他,就连他的音乐天赋也拜健一所赐。在王悠宇心中,对方是“爸爸二号”,但也是有秘密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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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陌生同样来自性别原因。就像林健一面对警察的咄咄逼人,反问“如果我是一个女生,这些问题就变得合理了吧”。

的确,如果林健一是一位照顾死去男友的女生,她与老人、小孩的关系就不会因此遭受非议,变得再正常不过了。

哪怕他是家庭关系的介入者,是被人唾骂的小三,恐怕也不会遭遇如此大的偏见与困境。带着死亡气息的沉重过去与隐约透露出欺骗的压抑现在,因为老人选择把房子过户给孙子,又让“房客”林健一收养了孙子,而变得复杂和残酷起来。

在家人王立纲和警察眼中,他动机不纯,是嫌疑最大的杀人凶手;而在外人眼里,他是“不正常”的麻烦精,可以一开始为了讨好送出手办礼,也可以在知道他性少数群体身份后立即更换老师。

所有的关系,都因为性别问题而变得脆弱不堪。《亲爱的房客》则希望用善良和坚持,打破偏见,重塑关系。既然爱情可以超越血缘,那么亲情也可以。

于是,小孩认了“爸爸二号”,老人认可了他与儿子的关系,“他和你在一起很幸福吧”,而林健一也在老人离开后叫了一声“妈”。法院前,三人面露笑容的合影,是全片最温柔的一幕,这一刻就是超越血缘关系,建立全新家庭结构的最好佐证。

法律都承认了他们的关系,不了解真相的旁人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

家与未来

片头出现的大山与家,是全片最重要的两个场景。大山隐喻着孤独,但同时也保留着几个人之间爱情和亲情最浓烈的时刻。林健一和王立维最喜欢一起登山,还一起在大山中经历了生离死别。

林健一也选择用大山露营的方式与王悠宇做了最后的告别。大山和家一样都是私密之地,它是丛林社会中的隐秘场域,是一些人彼此联系的灰色角落。

能否从大山走入家中,则是关系进一步深化的表征。林健一进了家门,但因为性别原因只能当房客。他选择把王悠宇从家里带入大山作别,也是为了告诉他成人社会的凶险与人生十有八九的不如意。

虽然片尾,两人还是分开了,但音乐成为了他们全新的沟通桥梁。王悠宇还为林健一的歌填了下半段的词,翅膀和家是歌曲的词眼,寓意着飞离痛苦,带着快乐回家。

《亲爱的房客》选择用老人和小孩作为关系的延伸,显然比大部分同类型影片更具野心,它不仅重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试图探寻全新的社会和家庭关系,这种前瞻和开放性的话题探索,的确让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