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献帝建安二十五年(西历220年)春季,事实上掌握东汉朝廷最高权力的权臣曹操去世。对于这一天,汉献帝刘协期盼许久了。因为按照汉朝以往的惯例,每当权臣去世以后,皇帝往往有机会获得亲政机会。毕竟,单就东汉历史来说,像汉献帝这样被权臣把持权力的傀儡皇帝有很多,这些傀儡皇帝大多数都在权臣过世后夺回了权力。汉献帝相信自己也不会例外。因此,汉献帝在曹操过世后不久,就更改建安年号为延康。对汉献帝来说,一个属于自己的纪元开始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汉献帝顿感猝不及防:曹操虽然死了,但是东汉朝廷并没有出现大政奉还的情况——曹操的儿子曹丕继承了曹操的权势,继续将汉献帝当做傀儡对待。甚至,随着曹丕稳定了朝廷局势以后,直接派人通知汉献帝:两汉四百年,如今气数已尽,希望陛下还是及早禅位为好。而曹丕是天命所归的天子。

汉献帝顿时不淡定了:朕登基数十年,即便是没什么功绩可言,但也没什么大过可言。哪能平白无故逊位?

尽管汉献帝不愿意逊位,但是在曹丕的逼迫以及满朝文武大臣的恐吓之下,汉献帝还是被迫颁布禅让诏书,宣布将东汉政权禅让给曹丕。曹丕称帝后,仿照上古三代时候礼遇前朝天子的惯例,册封刘协为山阳公,并允许刘协在自己的封地里行天子仪仗和权力,并且在给曹丕上书的时候,可以不行人臣之礼。

按照魏晋时候法度,公爵可以世袭罔替,也就是说:刘协去世后,他的嫡系子孙可以继承他的爵位。那么,刘协的后人在继承山阳公的爵位后,是否可以一并继承刘协的“天子”特权?

山阳公国始末记

山阳公刘协的封地位于今河南焦作地区,有学者根据《三国志》中的记载,考据认为山阳国的人口大约达到万户左右,并且河南地区算是当时中国最为富裕的地区之一。因此可以知道:曹丕虽然篡夺了汉献帝的皇位,但是汉献帝有了山阳国这块封地,其生活质量绝对不会有任何降低。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刘协在山阳国担任公爵十四年,而后去世。在刘协担任山阳公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刘备迫不及待宣布刘协已经去世,还给刘协举办了一场葬礼,而后刘备也登基称帝。法理上,此时的大汉帝国依旧存在,只不过疆域局限于巴蜀地区。当然,在蜀汉政权的话语体系下,即便是刘协能偷摸从山阳国潜逃,抵达巴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刘备父子表示不承认刘协的真实性,而是单方面宣布刘协是假冒的,而后处决刘协——和后世南明弘光朝廷处置真假太子案的手段一样。

归纳一下:在曹魏眼里,刘协是前朝天子。甚至在刘协去世后,曹魏朝廷还按照天子的规格安葬曹魏,并为刘协上谥号为“孝献皇帝”。但是在蜀汉眼里,刘协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不过,对于这些世事变幻,刘协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而是选择守住眼下的富贵。刘协在世的时候,他的嫡长子刘冯就已经去世了。因此刘协去世后,在曹魏朝廷的许可下,刘协的嫡长孙刘康继承了山阳公的爵位。就这样,山阳公的爵位传了四代,这期间,山阳国见证了西晋篡魏。

这一切,直到晋怀帝在位期间发生了变故:晋怀帝在位期间,西晋全境爆发了叛乱。其中势头最强的,莫过于匈奴首领刘渊建立的前赵王,这一势力后来还活捉了晋怀帝。在晋怀帝被俘之前的永嘉三年(西历309年),胡人组成的叛军攻占山阳国全境,最后一代山阳公刘秋被胡人杀害,自此山阳国覆灭。

从曹丕篡汉、册立刘协为山阳公算起,到永嘉三年山阳国灭亡,山阳国前后历时八十九年,其国祚远超曹魏和西晋。

公爵待遇的背后

事实上,在四代山阳公里面,只有刘协在担任山阳公期间,享受到了天子的待遇。其余的三位山阳公,和魏晋寻常的公爵地位没有差异。换而言之:刘协去世后,他的后人并没有继承曹魏朝廷给他的特权。其实,这种现象在南朝刘宋之前并不稀奇。

早在先秦时代,华夏文明对于君主权力的背书解读,就有“君权天授”的说法:不论是儒家还是墨家,都一致认为君主的权力来自上天赐予,具备神化特点。君权天授的理论有两大好处:

第1, 是可以解释君主权力来源的合法性。事实上,几乎所有古代文明都通过“君权神授”来解释君主权力来源,事实上,时至今日,很多发展中的君主制国家,也依旧使用这种理论。

第2, 则可以起到愚弄百姓,维持社会稳定的作用。

而逊位的君主,不管怎么说,也曾经是“天命所归之人”。如果对逊位的君主不采取礼遇的态度,很可能让天下人对新上位君主的神性产生质疑心理。并且,华夏文化主张“仁政”,认为天子的德行比能力重要。所以,在刘宋之前,大多数新兴朝代对前朝末代君主,都保持极高的礼遇,来彰显个人的道德水平。所以,在这个背景下,曾经做过大汉天子的刘协,自然而然会在逊位后,继续得以维持原有的天子礼仪。而刘协的继承者,由于并没做过天子,只是寻常的前朝宗室身份,因此,也就没资格继续享用天子礼仪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不过,这种真正意义上厚待前朝天子的传统,在东晋灭亡后戛然而止。东晋时期,君主权力暗弱,这导致东晋时期产生很多打算取代东晋天子的权臣,而这些权臣的家族,最终都被新兴的势力以“勤王救驾”的名义铲除。

刘宋王朝的开国君主刘裕,本身是草根子弟,他得以掌握东晋朝政,就是以讨伐权臣桓玄的名义。所以当刘裕称帝后,为了防止自己去世后,有人以“勤王复国”的名义恢复东晋,所以,将东晋宗室悉数诛杀。而刘裕的行为,也结束了古代华夏事实上善待前朝皇帝的先例。

当然,虽然事实上刘宋以后的王朝不再善待前朝天子,但是在名义上,新的王朝对前朝天子依旧表示礼遇和尊重。典型的例子有赵匡胤表示善待后周皇帝(但是事实上,柴宗训没等活到成年就莫名其妙死了),清朝朝廷册封明朝宗室为侯爵,负责延续明朝的祭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