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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特莱斯基(Artemisia Gentileschi) 《犹滴斩杀荷罗浮尼》

在西方艺术史中,有一批持剑的女子画像,她们的身份多变:女妖、女战士、女圣徒、乃至开疆扩土却被俘虏的女王等等。

这些花一样的女子,因何事用娇柔的双手拿起杀戮的长剑?智慧、勇气、领导力又是如何内含于她们的美丽的躯体中?

△后人笔下的圣女贞德

毫无疑问,那些身世传奇、美丽而又有武力的姑娘们,难免更加吸引画家们的注意:从亚马逊部落的女战士到近些年火热的神奇女侠,乃至中国的花木兰等等,她们的生命力千年未绝。

西方艺术家们是如何表达这些女性身上的刚柔并济的英武之美?

咱们今天,就讲讲西方绘画中的持剑女侠。

斩首、长剑、美人

还有比斩首更有仪式感的杀人方式吗?就这一点而言,中国古老的斩首示众传统,反倒常常出现在西方艺术家们的笔下:画里斩首毕竟是给别人看的。

因此,“斩首”也成为了西方艺术史中一个特殊的符号,尤其是以美人为刽子手方才是经典。

徘徊博物馆,您会看到这样的画面:一个女人手持长剑斩首一个男人,或者是身旁放着一个人头。画面虽然极富冲击力,但这两张画却都是正儿八经的基督教题材绘画:犹滴(又称朱迪丝)斩杀荷罗浮尼,莎乐美手持施洗约翰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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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先说女英雄犹滴。

这一故事堪称西方“美人计”,这一故事出自圣经《犹滴传》(作为次经,被罗马天主教及东正教认为是《旧约圣经》的一部分,部分中文《圣经》翻译自新教版本,故无此节。) 犹滴是以色列一位美丽而富有寡妇,荷罗浮尼是亚述大军的元帅。

俩人在战争中相遇:荷罗浮尼围攻犹滴所在的城市。城破近在咫尺,面对大军压境,犹滴却挺身而出,与女仆一起前往亚述军营色诱荷罗浮尼,将其灌醉生生割下了他的头颅,拯救了城中百姓。

毫无疑问,犹滴是当时少有的集美丽、聪慧、勇敢于一身的女英雄,可她到底是用色诱的方式,扮演欺骗者的身份,用极端的斩首而告终,因此,许多艺术家都对这一题材另眼相待。

△阿特米希娅 《犹滴斩杀荷罗孚尼》

比如曾经被父亲朋友侵犯的女画家阿特米希娅,她笔下的代表作:《犹滴斩杀荷罗孚尼》,更像是带我们直面了一个屠宰现场:一束光照亮了残酷的斩首瞬间,美丽的犹滴宛如屠夫,只有赤裸裸的杀戮,这样直白的屠宰,传说与阿特米希娅自身的悲剧经历有关,在一些专家眼中,这幅画像极了受害者在绘画上的反抗与回应:她既不是上帝指引的女英雄、也不是美丽的色诱女郎,只是决绝的复仇女神。

▲卡拉瓦乔 《犹滴割下荷罗浮尼的头》1598-1599

当然,这个凶残的犹滴只是个案中的个案。回过头看卡拉瓦乔(Caravaggio)这些男性艺术家的画里,犹滴就明显回归了女性的身份(或男艺术家眼中的)。长剑、头颅不过是女性外表的装饰物,上图也就是卡拉瓦乔笔下的女英雄,更像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充满了对这一工作的嫌恶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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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提切利 《犹滴返回伯赛利亚》

而波提切利的笔下的犹滴,更加的纤细与妩媚,突出一个群轻松加愉快,主仆两人扛着头仿佛如同一场郊游,女英雄变成了柔弱美丽的维纳斯。

▲阿罗约 《犹滴手持荷罗浮尼的头》

还有更符合犹滴富家女子身份的肖像,比如另一位艺术家阿罗约(Cristofano Allori),就以他的情妇为原型,描绘了一位手持人头和长剑的富贵女子,这种中规中矩的男性视角在当时方才是主流,包括下面乔尔乔内这张犹滴也不例外,虽然踩着一顶项上人头,但本质上都是雍容华贵的美人,都是借着这一题材描绘女性之美。

▲乔尔乔内 《犹滴与荷罗浮尼的头》

手持长剑与人头的,还有另一位《圣经》中的妖女莎乐美,她本是《圣经》福音书中一个无名少女公主,最早见于《马太福音》:希律王娶了弟妻希罗底,被先知施洗约翰公开责难,一日,在希律王的生日宴会上,希罗底的女儿莎乐美跳舞助兴,希律王一时冲动为取悦美人,竟命人砍下施洗约翰的头颅,放到盘子中给了莎乐美。

△《莎乐美手持施洗约翰的头颅》 Lucas Cranach the Elder 1530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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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香 《莎乐美手持施洗约翰的头颅》

当然,从莎乐美的故事中,能更加明显地感知到:在早期宗教传统中,往往充斥着对女性的戒备,《圣经》中出现的美貌女性,大多与谎言、欺骗相连,哪怕是拯救了一城百姓的犹滴也不例外。莎乐美和犹滴:既诱人又杀人,这类暴力、欲望与女人自身美感之间的对比,让当时的许多艺术家着迷不已,这是持剑美人的生命力核心所在。

△《希罗底与手持施洗约翰头颅的莎乐美》Andrea AnsaldoCirca 1630

战士、英雄、圣女

更著名的持剑美人,还有圣女贞德。

面对国难,年仅十六岁的法国少女贞德挺身而出,以抵抗之名穿上铠甲,在百年战争的历史浪潮中占据了自己的重要地位,成为法国走向胜利的精神象征。

从农民女孩到法国女英雄,再到烈士和天主教圣人,贞德启发了无数的艺术作品。

尤其是在19世纪,法国画家们和英国拉斐尔前派对历史的追溯,让贞德重新散发出光芒。比如下图但丁·罗塞蒂(Dante Gabriel Rossetti)的《圣女贞德》,她虽手握长剑,但在祈祷般的扭曲姿态中,一个柔弱、感性、却不得不背负天命的少女呼之欲出。画面没有强调她作为战士或领袖的一面。相反,唯美主义画家们更关注钢铁铠甲与柔弱少女之间的强烈反差。

△《圣女贞德》 1882 年但丁·罗塞蒂(1828–1882)

而约翰·吉尔伯特(John Gilbert)的圣女贞德,则更着眼于贞德披挂上阵时坚定和刚毅,贞德手握长剑,身靠旗帜,仿佛置身于激烈的战场中。

△《圣女贞德》 约翰·吉尔伯特(1817-1897)

同时19的英国画家吉尔伯特·潘诺,则为我们留下了更有意思的记录:戏剧《圣女贞德》中,女演员阿奇利夫(Alice Maud Mary Arcliffe)身为女主角的穿着打扮。画面中,贞德眼神坚定、手持长剑盔甲,实际上,正是这一扮相引领了一场时尚狂潮。

△戏剧中的《贞德》造型 1914年

在戏剧《圣女贞德》角色的短发中,巴黎美发师Antoine Cierplikowski获取了灵感,创造了在我们今天看来颇为时髦的短发,也就是著名的“波波头”。并经由此,让波波头成为20世纪女性标志性发型之一,与“现代生活”、“妇女解放”运动等名词联系到一起。比如在1955年安东尼·德瓦斯(Anthony Devas)拍摄的电影《云雀》中,圣女贞德便以一个现代女性的穿着打扮出现。

△多萝西·图汀( Dorothy Tutin)摄于1955年,在《云雀》中扮演圣女

同样以女战士身份出现在画面中的,还有一位自称罗马女皇的美人:芝诺比娅。

她本是叙利亚城邦帕尔米拉的女王,这一地区身处丝绸之路的要道,因此作为贸易中转站而兴盛。在公元3世纪,罗马帝国陷入重重危机,蛮族如潮水般袭来,以致让奥勒良皇帝,被迫成为救火队长,亲自带兵奔赴各处平叛。

△画中的芝诺比娅

未曾想,正是这位帕尔米拉女王,突然拿起了亡夫为罗马抵抗外敌获得的荣誉称号“罗马统治者”说事儿,先继承丈夫的王位,而后趁罗马人四面楚歌,自封为“奥古斯都”,也就是所谓罗马女皇。

根据当时记载,芝诺比娅生得十分美丽,有作家说她“绝顶美丽”并且“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吸引力”,在自封为女皇后,芝诺比娅后先后拿下了埃及和小亚细亚。其势头之大以至于要“救火队长”奥勒留皇帝再次披挂上阵,讨伐芝诺比娅并将其俘虏。

△壁画中的芝诺比亚 1526年

对待反叛之人,罗马人当然没有丝毫怜悯之情,芝诺比娅的结局悲惨,在凯旋仪式上被凌辱后被斩首。她的美丽女儿们,也被迫成为女奴。当然,亦有说法是,她在其后隐居在罗马城外的一栋别墅中平静度过余生。

△古斯塔夫·莫罗《莎乐美》

回望历史,在艺术这个男权至上的领域,女艺术家毫无疑问会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到画面的女性身上,一如阿特米希娅的悲剧经历与暴烈地屠杀画面,而男艺术家也同样会将自己对女性的看法、期待、甚至恐惧融入到画面中。

△《莎乐美》剧照

时至今日,从剧场到美术馆,从当代艺术到影视节目、乃至动漫作品,这些手持长剑的女性们依旧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无论是中国的女侠们,还是西方人的超级英雄们,长剑所代表的武力、勇敢,同样可以如花朵般在女性美丽的身体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