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看到水花出场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一个让人怜爱的女子。
水花说,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时光,就是给白老师当学生的时候。白老师也说,水花又聪明又踏实,是个好苗子。
可父亲李老栓的愚昧葬送了水花的前途,让她这辈子都困在了大山里。
水花被迫接受了用一头驴换来的婚姻,又被迫接受了丈夫突如其来的伤残,单薄的肩膀拉着一残一小,徒步七天,还要用爱感化那个心里极度自卑的男人。
每次水花出现,弹幕上都会夸她,“好女人”、“好妻子”,可我实在夸不出来,甚至在有些时候,挺替她窝囊的。
因为我觉得她本可以成为“更好的自己”,不因别人而获得标签,她是委屈了自己才换来这种普世价值观下的称赞,水花值得更好的,只是时代和地区困住了她。
大家夸赞的水花的美好品质,是她能在绝境里种出一朵花出来,但这朵花又是她多少眼泪和心碎浇灌出来的呢?
看看安永福的表现就知道了。
01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丈夫安永福都在置气。
跟自己置气,也跟水花置气。
安永福不是不爱水花,只是比起爱水花,他更爱他自己。
安永福是一个被“大男子主义”框住的人。
为了完成娶亲时的承诺,安永福想给水花挖一个全村最大的水窖,不想说成是骗婚。他只在乎完成自己的承诺,却丝毫没有听取水花想要吊庄的想法。
在这段时间,安永福一直是对水花不错的,可在遭遇塌方之后,安永福的态度全变了,他因为残疾而自卑敏感,还对水花冷暴力。
而这种变化,也是他的大男子主义心理在作祟,失去劳动能力之后,显然全家都要仰仗着水花一个人的力量。要依附于妻子的力量生存,对于“大男子主义”者来说,是一件很丢自尊的事情。
安永福不止一次说过“女子能干啥事”,他一直不认为在家庭关系里,他和水花是平等的,哪怕干不了粗活,他也不会帮着干点家务,哪怕水花出力挣了钱,还是要把钱塞给他掌管。
在他说这句“女子能干啥事”时,他的女儿就在旁边写作业,这种观念不只是荼毒妻子水花,还在向女儿压迫,孩子这么小就听“女子不行”这类话,她还会对自己有信心吗?
失去主导权的安永福,总是和水花对着干,在水花想变好的路上泼冷水,以此换来妻子对自己的屈服。
更可怕的是,安永福的目光短浅,眼光极窄,完全和水花这个超脱了那个愚昧山村的女性格格不入。
这一点从开始拒绝水花想要吊庄的想法,就能看出来,他的目光早就落后于水花了。
水花想要学种蘑菇时,又再次得到了验证。他只看到自己家没钱种大棚、水花去帮忙是白出力,所以阻拦水花去学技术。
甚至在得宝卖了蘑菇挣到钱,他还在奚落水花,说她一天天白忙活,什么也没落着。
安永福只能看到眼前,没有一份长远的考量,又企图用自己的“大男子”心理去操控水花,水花不听,他就以死相逼,更不要提作为丈夫应有的支持。
甚至连支持水花的街坊,安永福也要视为仇人,不给一个好脸色。
而水花全程都在包容他、感化他,没有对安永福说过一句重话,还在街坊面前替丈夫说话得到谅解。
折磨之下,水花的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这样的水花被夸,我只觉得憋屈。
02
我不止一次希望水花能像麦苗一样,口无遮拦一点,什么都不顾地释放一下自己的委屈,可是水花一次都没有。
她没有跟父亲李老栓置过气,就算逃婚了还要再跑回来替他收拾烂摊子。
她也没有跟丈夫安永福使性子,哪怕是安永福当着女儿的面,说“女子不行”的时候,水花也没多说什么。
都说水花活得通透,但是通透之下难道不是她一个人的破碎又重建吗?哪有天生就通透的人啊,只不过是水花安慰自己的一句“算了吧”。
在安永福寻死觅活时,水花说:
不管你变成啥样,你都是我男人,是晓燕她爸。
在安永福小心眼猜忌水花对得福的感情时,水花说:
以后你发火喊啥骂啥都行,就是不要把我和永福往一起扯了,我是娃她妈了,是你媳妇,这样说伤我,也伤你自己。
水花的语气平静又有力量,她不能像安永福一样歇斯底里、语出伤人,哪怕在这种时候她还要保护着丈夫那颗敏感的心。
可是水花的难呢?她隐忍到孩子上小学,才换来丈夫的迷途知返,安永福为水花做了一顿饭,就赢得了弹幕的一片原谅。
也就是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水花都在一个人挣钱养家、照顾孩子、洗衣做饭。那安永福在干什么呢?他在闹情绪,永远一副“你欠我”的态度。
突然的变故闹情绪很正常,但是闹几天可以了吧?可是晓燕都上小学了,安永福还没走出来,也没有注意到水花的辛苦,更别指望他在轻便的小事上搭把手。
连周围的邻里都把水花的“苦”和“难”看在眼里,总是送去热心的关照,而安永福却无动于衷。水花对他越好,他越要刁难她,想激怒水花,让自己的愧疚少一点。
这种价值观我难以苟同,婚姻是需要双方都要负责的,把责任压在一个人的肩头真的太重了。
不是对安永福的身残有偏见,而是他的“志残”,总是想试图把别人拉下马,负面情绪像洪水一样吞噬掉别人,我不好,你也别想好。这太可怕了。
比起夸奖水花,我更希望大家能在她隐忍之时,骂醒安永福。还不起水花的恩情,那就一点点慢慢还,加倍对她好,而不是刺伤她、赶走她。
如果骂不醒,那就还水花自由,不要让她窝囊了前半生,还要再窝囊后半生,不要被强加在她身上的责任,和世俗眼里的“好”、“安稳日子”绊住了脚。
大家所夸的“好老婆”、“好女人”,是成千上百个“水花们”换来的,过去的农村女人没地位,她们自己也内化了这种观念。
可是水花一定不希望看见,自己当初的隐忍,成了规范女性的标准。
至少在今天,我们不要再重复“水花”这样的悲剧,夫妻有难,我们一起面对;有情绪,我们一起消化,但是不要让责任“道德绑架”住自己。
还记得,水花在菇棚里种菇时说,希望女儿自由自在的。
在这个时代,她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