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张霖郁
编辑 / 张 南
设计 / 赵昊然
很多人以为，2020年车市将惨淡收场。
年初的新冠疫情爆发加上已连续两年的下行趋势，各家车企在年初或年中或多或少调整了目标，“争取活下来”是上半年普遍的心态。而2020年下半场，大家似乎活了过来，“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的决心最终反映在2020年的销售数据上。
根据中汽协发布的数据，2020年乘用车共销售2017.8万辆，同比下降6%，降幅好于2019年，缩窄了3.6个百分点。其中，中国自主乘用车虽然整体品牌向上，口碑、技术都好于往年，但从销量上看，仍处于下跌状态。2020年中国自主乘用车共销售了774.9万辆，同比下降8.1%，市场占有率同比下降0.9个百分点。
在整体下降却没降太多的态势中，有一个细分市场一直处于上升阶段，这就是新能源汽车领域。2020年，新能源汽车产销量分别达到113.4万辆和117万辆，同比增长26.8%和12%。这其中，国产特斯拉以及五菱宏光MINIEV（参数丨图片）各自贡献了13.74万辆和11.27万辆，相当于占据了五分之一的新能源市场。
除了特斯拉和宏光MINIEV，2020年的新能源市场，话题最多的恐怕是造车新势力。头部的三家企业均已上市，理想汽车7月IPO，小鹏一个月之后IPO，加上已经上市的蔚来，这三家企业在特斯拉所引领的智能电动车领域齐刷刷获得资本市场一再的追捧，而一年前，蔚来的股价曾一度跌破两美元。
现实看起来有些魔幻。
仅仅一年时间，造车新势力的股价已经突破了整个汽车行业的既定认知。
先看这三家2020年的销量。蔚来汽车为4.37万辆，同比上涨121%；理想汽车销量3.26万辆；小鹏汽车交付2.7万辆，同比增长112%。三家加起来共10.33万辆，体量不大，占2020年新能源总销量的十分之一不到，但总市值已远超出传统企业，就像特斯拉秒杀丰田、大众一样。
这一点，被无数媒体报道分析过，造车新势力以九牛一毛的销量坐拥千亿美金的市值，凭什么？传统势力们超过十年甚至几十年的制造实力以及庞大的销售规模却难以拉动股价。
“股票市场是对未来的估值，你受资本市场追捧，表示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同时也需要销量证明你是在正确地走，我觉得这两者是缺一不可的。资本市场之所以不追捧传统车厂，他们觉得这些企业转型的决心还不够大。”清华大学汽车产业与技术战略研究院院长、世界汽车工程师学会联合会（FISITA）终身名誉主席赵福全在与汽车商业评论总编辑贾可的2020跨年对谈上这么说。
汽车商业评论总编贾可（左）与清华大学汽车产业与技术战略研究院院长、世界汽车工程师学会联合会（FISITA）终身名誉主席赵福全（右） ▼
诺基亚的故事已人尽皆知，新世界其实足够宽敞，但问题是谁将成为苹果、三星、或是小米？
智能标签
2020年11月20日，广州车展媒体日临近结束，各展馆正人潮褪去，北京梅赛德斯-奔驰销售与市场营销首席运营官段建军出现在小鹏汽车的展台，他和几位管理层围着小鹏的荧光绿、剪刀门的P7鹏翼版转了一圈，询问了软件配置情况，小鹏在现场的负责人向段建军介绍了驾驶舱一侧剪刀门上的感应能力以及这扇门不同的开启角度。
段建军认真地看了看，双方交流了几分钟，之后他说：“我们已经和你们的技术人员约了，准备聊一下。”之后他和团队离开，那天的何小鹏刚好早一步离开展馆。
P7是小鹏的第二款车，2020年4月27日发布，6月底7月初开始交付。和第一辆车G3所受到的争议不同，P7上市后大受好评 。
2019年底，第七届轩辕奖2020中国年度车型，小鹏G3连十佳都没入选。到了2020年，第八届轩辕奖2021年度车型的终审会上，几位在襄阳进行测试的评委，对P7有了极高的评价。“小鹏P7比上一款G3有了飞越的进步，真正做出了一辆好车。车上的人机对话，远远领先于其他车型。”轩辕奖评委、SoCar创始人兼CEO张晓亮说。
“这款车开起来有人车合一的感觉，但它又不凶，做得极其均衡。”轩辕奖评委、同济大学汽车学院设计创意学院双聘教授马钧在当时终审会上说。
小鹏汽车在P7上所展现的自动驾驶自研能力以及它的领先性已经吸引了很多人，其中包括前来展台的段建军。
“智能”已经成为小鹏汽车的标签。
在几家造车新势力中，小鹏是最早决定核心技术自研的车企。从2018年至2020年上半年，小鹏汽车共投入高达37.5亿元的研发费用。相比之下，理想汽车在2018年至2020年第一季度的研发投入为21.51亿元。而蔚来曾一度把自动驾驶研发重心放在硅谷，而且做了大量的外包业务。2020年8月，随着Momenta合伙人任少卿的加入，自动驾驶部门才真正放在国内，并由李斌直接接管，进行自研。
2020年11月，何小鹏曾在内部信中表示，小鹏汽车端到端员工人数已经超过5000人。而小鹏汽车IPO招股书数据显示，大概43％的员工专注于研发，而这其中的66％、17％和17％分别从事汽车设计和工程、自动驾驶和智能操作系统的开发。也就是说，小鹏员工中几乎一半的人都是技术人员。
“自研能体现差异化。所谓差异化，是指核心技术比别人做得快，别人还没有做出来，你已经做到车里了。如果外包或从供应商采购的话，时间慢，同质化严重。第二个好处就是能够做功能的迭代。如果买了别人的技术，要迭代很麻烦，成本还很高，效率低。”一位不愿具名的研发专业人士评价自研的优势。
对于小鹏，第一步自研放在了自动驾驶上，而自动泊车是最先的突破口。G3的自动泊车是一大亮点，到了P7，它的自动泊车功能已经卓尔不群。
P7的自动泊车用的是视觉加超声波雷达融合的技术路线。在第八届轩辕奖的评测过程中，P7不仅轻松完成垂直车库和侧方车库泊车，还能完成斜方停车，在入围的45款车型中，P7是唯一成功完成的车型。另外，它还能在一些特殊场景下识别车位，这一点是Model 3无法做到的。
另外，小鹏在辅助驾驶功能方面，截止目前ACC已驾驶2500万公里，平均使用率66%；LCC/ALC已驾驶1110万公里，平均使用率43%。而即将于2021年春节前正式推送升级的XPILOT 3.0，可以实现小鹏汽车当前最受关注的NGP自动导航辅助驾驶功能，开启NGP自动导航辅助驾驶后，车辆可以在高速公路上根据导航路线，自主变道超越慢车，依据道路限速自主调整车速，并在高速交汇处自动进出匝道。这些功能，都只需要在配备相应传感器硬件的小鹏P7上，通过OTA远程升级即可获得。
“我觉得我们跟特斯拉比，有一个优势，我们非常专注做中国场景，特斯拉很难做这个事情，它还是以美国场景为主，中国场景发展会有一些短板。我们对中国用户关注的优势能够不断加深，从这个上面来产生差异化，这个是我们现在看重的。”小鹏汽车副总裁、自动驾驶负责人吴新宙在一次采访中说。当前，小鹏汽车正寄望于通过自主研发的NGP自动导航辅助驾驶，成为智能汽车行业的推动者和引领者。
制造水准
“关于小鹏P7，一个非常好的点是现在我们大部分车企或者产品都在追求虚的、外观的、体验性的东西，大家对动力、底盘都不是那么重视，而小鹏他们反而把这个做起来，而且做得很扎实，这是非常好的。把产品做稳了是非常正确的做法。”上海交通大学汽车工程研究院院长许敏曾在2020年12月的第八届轩辕奖终审会上这么评价小鹏P7。
许敏是动力和底盘方面的专家，小鹏P7高质量的底盘调校让他对造车新势力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在去襄阳试车之前，他并未有多高的期待。
和传统车企相比，因为成本、时间等原因，小鹏的开发周期短,这也检验了他们整体制造团队以及合作伙伴的实力。拿车身来说，如果是一款在新平台上开发的车型，传统德系公司从立项到SOP（量产），至少需要4-5年，至于像宝马、奔驰这样的品牌，开发周期更长，需要6年左右，其中涉及各种环境、温度下的测试。
P7的车身开发是从2017年底开始，2018年3月正式立项。前期设计在车辆设计公司爱达克的德国总部完成，2018年7月重心工作转移到上海办公室。小鹏P7是2020年4月发布，这意味着车身这部分的开发制造，仅用2年不到的时间就完成，这在传统车企是不可思议的。
P7采用的是无框车门，而特斯拉用的也是无框车门。这款车门也是被“韭菜们”诟病的槽点，因为特斯拉无框车门上的密封条工艺不够平整，看起来粗糙。这款车门，在P7开发时，小鹏是第一家使用，国内其他造车新势力以及自主品牌里从没人用过，最常见的是进口跑车上装有这样的车门。蔚来最新发布的ET7，也装有这样的车门。
无框车门的设计挑战在于密封性、耐久性以及NVH表现。另外，电动车因为电池重量，整个车身需要用新材料做轻量化，这对小鹏新组建的制造团队来说是很大的挑战。“小鹏的人后来常驻上海，和我们一起工作，我们常常加班到后半夜。这种大规模的加班，我之前接触的客户中很少看到。他们很拼。”爱达克和小鹏对接的项目负责人说。
在车身的对接上，小鹏团队的专业性、主动性以及执着给爱达克的项目负责人留下深刻印象。一辆车，除了车身，还有底盘、动力系统，这些更为复杂，而P7已经证明，小鹏的制造团队已在平均水平之上。
2020年5月，小鹏的肇庆工厂生产资质正式落定，占地903亩，这座工厂全面按照工业4.0标准打造，采用 MES 制造执行系统，结合贯穿生产全过程的物联网技术和监控技术，可以实现生产信息可视化、设备信息可视化、工艺信息可视化、质量信息可视化。
到2020年底，肇庆工厂共有1000多名成员，大部分来自主流主机厂，其中很大比例拥有成熟的生产技能。
对于工厂整体的质量对标对象，小鹏汽车副总裁兼工厂负责人蒋平说，“我们一直以丰田汽车作为标杆，但作为智能化工厂的制造和管理，我们也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流程。”
粮草之年
很多年后，回看2020这一年，很多人大概会认为这是小鹏汽车的粮草之年。真正的市场和竞争远没有到来，打仗前，准备工作必须做好。
除了肇庆工厂的落地以及资质问题解决之外，小鹏的广州工厂也正在推进中，计划2022年投产。到时，小鹏的制造实力与供应链管理能力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此外，资金对任何一家企业都是命门，而小鹏在这一年完成了上市。
2020年8月27日，小鹏汽车在纳斯达克上市，IPO的发行价为15美元/ADS，高于原预定的11-13美元/ADS的发行区间。当时由于认购火爆，小鹏汽车拟发行9973万股 ADS，比之前增发了约1433万股ADS。总融资额为17亿美元，发行估值为112亿美元。
这是全球新能源汽车企业历史上，定价估值最高和融资规模最大的IPO，高于当时的理想汽车和蔚来汽车。融资完成后，小鹏汽车账上现金预计超过27亿美元（约186亿人民币），成为目前新造车资金最多的企业。
2020年12月11日，小鹏汽车再次宣布完成上市后的首次增发，融资额达25亿美元，创下中概股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首次股票增发。一个月后，2021年1月12日，小鹏汽车又与广东省五家银行正式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这五家银行将联合向小鹏汽车提供授信额度合计人民币128亿元。
企业的持续发展需要三个要素：资金、人才和技术，而小鹏汽车在这三个要素上，似乎都比较均衡，其核心管理团队包括何小鹏、夏珩、顾宏地以及何涛。何小鹏是董事长，夏珩和何涛为联合创始人，他们都毕业于清华大学汽车工程系，之前都在广汽研究院负责新能源汽车和智能汽车控制系统的开发工作。顾宏地是前摩根大通亚太区投行主席，目前是小鹏汽车的副董事长兼总裁。他们四人，专业背景不同，来自互联网、汽车制造以及战略融资。
小鹏汽车的内部分工是：何小鹏负责自动驾驶、互联网，而传统技术层面的工作由联合创始人夏珩负责，比如动力总成系统、底盘悬架系统等，下设各个技术团队，均有来自对应行业的资深高管掌舵。
像蔚来一样，小鹏汽车同样也有自己的“鹏友”。2020年，在国内很多城市已初凉的11月，小鹏把自己的“鹏友之夜”放在了广州的海心沙，开场200辆小鹏P7汇聚的灯光秀，温暖了很多人。“年轻、活力、激情还有体贴”，是很多鹏友的感受。
未来
智能电动车这个赛道将有越来越多的参与者，每一家传统企业或是互联网企业都在躬身入局。2020年新出现的品牌有岚图、智己，而2021年开始，就传来百度与吉利要造车，另外华为也是目前大家猜测最多的一个潜在入局者，还有迟迟未见身影的苹果汽车。
面对满眼的竞争对手，刚刚推出两款新车的小鹏汽车的机会在哪儿?
“未来新的智能汽车里面，一定是新的软件加新的硬件组合起来。我觉得自动驾驶目前是智能汽车的核心，而未来，我更认为智能座舱是核心。”何小鹏在2020年8月11日的第十二届中国汽车蓝皮书论坛上这么预测，这也是小鹏汽车未来的研发方向。“智能”将会是小鹏的核心实力。
另外，小鹏汽车的制造能力也毋庸置疑将会随着P7以及第三款量产车的上市交付而得到进一步的提升和完善，包括将培育出自己成熟的供应链关系。
2021 年元旦期间，小鹏还官宣了与大疆孵化的激光雷达公司Livox的合作，第三款量产车型将搭载激光雷达，计划于2021年发布。
“过去6年，我们做了一件大胆的事情，我们一直坚信，智能汽车是未来。今天，小鹏汽车进入新的台阶。迈过这个台阶，我们会有更多的粮草、更多的信任、更多的支持，来迎接智能汽车时代真正的到来。我们一定会引领这个时代全新的开始。”这番话是何小鹏在8月27日晚上IPO上市活动现场说的。那天他有一点激动，但仍然保持了惯有的理性。
小鹏汽车胜出的机会，正是在于何小鹏，及其背后整个企业体系共有的探索态度、速度以及脚踏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