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朱振娟

撰文/高 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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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朱振娟,今年41岁,丈夫叫张崇祥,40岁,家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昂昂溪区农村。2005年,我和张崇祥在一家饭店打工时相识相恋,2007年结婚。我娘家离夫家几百里路,在结婚前,我一直担心处理不好公婆关系,农村家庭要处理好婆媳关系更难。可进了他家后,我才知道我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相比那些整天为了鸡毛蒜皮吵架的家庭,我很庆幸自己嫁到这个家,虽说家庭经济条件不好,但是一家人特别和睦。图为朱振娟和儿子宇衡。

公公婆婆今年都是60多的人了,两人都没有文化,可却是难得一见的老实人,在村里的口碑非常好。特别是我的公公张西成,准确点说是继父,村里人提起他,人人都竖大拇指。图为公公和婆婆在地里干活。

公公是多年前从山东逃荒来东北的,那时我丈夫的亲生父亲因病去世,婆婆王玉莲带着两个幼小的儿子生活,日子过得很艰难。1986年,通过别人介绍,公公娶了婆婆,他从此撑起了这个家。成家后,他们没有生自己的亲生孩子,硬是靠种地打工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公公为了这个家庭牺牲了一辈子,直到在我们结婚的时候,丈夫才改口喊他爸爸,当时公公泪流满面,现场所有亲朋都为之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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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夫妻结婚当年,儿子张宇衡出生了。孩子的来到顿时让我们这个清贫的家庭充满了笑声,婆婆总是对我们说:“咱农村人不要求大富大贵,能吃饱穿暖就可以了,但做人一定要学你们爸爸。”看着一把岁数的婆婆表扬起公公还有点害羞,我们哈哈大笑,公公也憨厚地笑了。图为病床上的宇衡。

我们全家生活平静,我在家带孩子,婆婆做家务,公公和丈夫种地,空闲时丈夫再打点零工,生活和众多普通农村家庭一样,虽不富裕,但也能吃饱穿暖,我们很知足。然而这种平静的生活被儿子的一场病打破。

2018年12月中旬,我儿子宇衡在学校突然全身无力,呼吸困难。丈夫在接到老师电话后,紧急赶到学校,将宇衡送到市里的医院。孩子在医院里经过一周治疗,病情也不见好转。随后,我们带着孩子赶往哈尔滨,没有想到在哈尔滨的医院,宇衡被确诊为急性白血病髓系m2a。当医生告诉我们宇衡得先做化疗,然后做骨髓移植,费用在一百万左右的时候,我和丈夫面面相觑,我们不敢相信孩子的诊断结果,更不敢相信需要这么多的治疗费。图为医生在给宇衡做穿刺手术。

突如其来的这场大病彻底打趴了宇衡,也毁了整个家庭的正常生活。宇衡确诊后,我们却没钱给孩子治疗,最后抱着他一路哭着回了家。公婆在了解清楚孩子的病情后,他们卖了家里能卖的东西,凭着几十年积累下的人脉,借来20万元交给我们,嘱咐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孩子。”图为婆婆在家里蒸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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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省钱,我们带着孩子在齐齐哈尔市的医院化疗,在第3次化疗时宇衡突然高烧不退,被迫转院哈尔滨医院。哈尔滨医院最后建议我们去北京医院治疗。在北京,我们等了半个月都没有等到床位。最后我们抱着奄奄一息的宇衡不知所措,公公打来电话让我们赶紧把宇衡带回家,他怕宇衡死在异乡魂魄找不到回家的路。图为出租房里的宇衡。

2019年7月,我们带着最后的希望从北京回到哈尔滨医院,医生联系了北京专家会诊,查出宇衡肝部细菌感染。查到病因后,经过治疗,宇衡终于慢慢好起来,但每天几千元抗感染的费用很快耗尽我们手里的钱。没有钱就无法继续治疗,我们再次带着孩子回家。临行时刻,宇衡对着医生高喊着:“阿姨救我。”我和丈夫却只能装着没听见,含泪带着孩子回了家。图为朱振娟在照顾儿子。

回到家后,宇衡躺在床上精神日渐萎靡,我们一家人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走向死亡,整日以泪洗面。实在不忍心看着孩子就这么走了,我的公公和丈夫四处奔走求人,总算借来一万多元钱。等我们再次带着宇衡回医院时,他因为长时间中断治疗导致病情复发,必须移植才有希望。图为出租房里,朱振娟在喂儿子吃药。

这让我们原本想通过化疗拖延移植时间的希望彻底破灭。尽管我丈夫和儿子配型配上了,但我们却开心不起来,日常化疗都没钱维持,又哪里来钱进行移植?2019年11月22日,在最后的一点钱用光,我们第三次带着宇衡回了家。图为病床上的宇衡。

在经历了多次放弃治疗回家的宇衡,逐渐接受了现实。宇衡对我们说:“爸爸妈妈,我是活不了啦,我对不住爸爸妈妈,请爸爸妈妈替我多孝顺爷爷奶奶。”宇衡的话让我们一家人泣不成声。虽然宇衡病不治了,但家里还要开支,还有债务要还,于是丈夫去了哈尔滨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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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和婆婆每天守着宇衡,以泪洗面,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特别是冬天,俩人常常生病,却不舍得去医院,就在村里诊所打点滴维持。屋里没钱买煤,公公打完点滴顶着风雪到树林砍柴回家生火取暖,公公说:“把炕给宇衡烧得暖暖和和,让宇衡能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图为婆婆在蒸馒头。

后来,宇衡多次无钱治疗放弃回家的事让爱心人士知道了,在大家的帮助下,宇衡又重新回到医院。然而,宇衡因为长时间缺乏治疗,病情再次复发。2020年4月,在病友的推荐下,我们夫妻带着宇衡南下河北,为宇衡寻找最后的生机。2020年7月,在经过化疗后,宇衡迎来移植的最佳机会,在爱心人士的帮助下,宇衡顺利进仓接受移植。图为病房里,朱振娟在照顾儿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出仓后宇衡先后出现口腔感染、巨细胞病毒和eb病毒感染,最严重的是膀胱炎。孩子出现尿血症状,一直在医院维持到10月13日,在用光所有费用后不得不出院。在此次治疗期间,和宇衡一同去的好几个病友都没能熬到最后,只有宇衡一直在坚持。宇衡嘴里常常念着帮助他的好心人,说不能让好心的叔叔阿姨失望,他要活下去回报社会。宇衡还牵挂爷爷奶奶,怕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图为宇衡和他爷爷视频。

公公婆婆也一直牵挂宇衡,一直想来看看孩子。两个老人不认字没出过远门,事情只能一拖再拖,直到最近才决定来看宇衡一眼。临走前,我公公想省路费让婆婆一个人来,宇衡哭着求爷爷:“爷爷一定要和奶奶一起来,我想见您们最后一面了。”图为两个老人在装馒头。

2020年12月12日,天寒地冻,当公公和婆婆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提着两个包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夫妻和宇衡都哭了。公公和婆婆将包往地上一放,急切地走到宇衡床边,公公摸着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宇衡心疼得直说:“我们来看你了,我的孩子受罪了,爷爷想替你也替不了你受这罪啊。”祖孙三人顿时哭成一团。图为朱振娟公公婆婆带来的土菜和馒头。

“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点馒头和菜。”接下来公公婆婆从包里一袋一袋地往外拿东西,我鼻子一酸。两个老人千里远来已不容易,还提着这些沉重的包裹,虽然不值钱,但此刻在我心里仿佛有千斤重。图为孩子爷爷和宇衡抱在一起。

可能是路上受了点风寒,也可能是急火攻心,婆婆在看到宇衡后的第二天就病倒了。她怕传染给抵抗力低的宇衡而不敢和宇衡接触,一堵墙硬生生地隔断近在咫尺的祖孙两人。在医院,公公婆婆还惦记着家里的破房子,住了几天就回家了。临别时宇衡挣扎着在床上给爷爷奶奶磕了个头说:“爷爷奶奶保重身体不要惦记我,我保证努力活着回家。”公公婆婆还没转身,就已经满脸是泪。图为宇衡在哭泣。

我们把公婆送到车站门口,含泪久久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一边是多病日渐老去的父母,一边是年少和死神拼搏的重病儿子,我们做了负责任的父母就做不了孝顺的儿女。我们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治好宇衡,早点带他回家团聚。图为朱振娟说起孩子泪流满面。

为了给宇衡治病,婆婆的肝病早已经放弃治疗,公公患过脑梗,头常常痛得厉害,为了省钱怎么也不去医院看病。宇衡生病到现在已经用了158万元,我们外债欠了50多万,其他都是好心人的帮助和报销回来的钱循环使用。宇衡后续治疗费大概还需要几十万元,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们还能带他回家和老人团聚吗?图为出租房里的宇衡骨瘦如柴。原创作品,严禁任何形式转载,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