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毛泽东带领工农红军艰难地完成了两万五千里长征,到达陕北后,急需休整的红军驻扎在黄河边上的袁家沟。

在毛泽东看来,完成了长征红军,就算是涅磐重生了。

可实际上,红军长征后人数锐减到3万余人,伤亡很大,再加上国民党的围追堵截,当时的局面非常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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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边上的袁家沟,毛主席就是在这里写下了《沁园春》

但毛泽东是一个极其乐观的人,站在光秃秃的山上,在旁人看来,眼前不过是大雪纷飞一片破败的景象,可毛泽东却看到了北国风光,看到了革命的未来,于是他灵感迸发,一首《沁园春•雪》一气呵成: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我们现在回头来读这首诗,依然会被它的大气磅礴所震撼,怎么也想象不到这是毛泽东在那样的困境中写出来的。

只不过,这首也许是在烟灰盒上写成的诗并没有发表,而它的“成名”却要等待9年之后。

1945年8月14日,日本投降前一天,蒋介石干了两件事:

一件是与斯大林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另一件就是致电毛泽东,邀请他到重庆谈判。

很明显,后者摆明了就是一个“鸿门宴”。

如果毛泽东不去,老蒋就会说共产党别有用心,阻挠“统一”。如果去了,按照老蒋那尿性,卖国条约都签了,绑票扣人的事也干的出来。

老蒋当时赌的就是毛泽东不敢去。

但毛泽东偏偏有一颗“虎胆”,率领周恩来、王若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在美国代表赫尔利的担保下,毛主席一行乘飞机抵达重庆

老蒋这下傻眼了,因为他只顾准备“栽赃陷害”那些伎俩,压根就没想正儿八经的谈判,连一个像样的方案都没有准备。

毫无疑问,谈判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毛泽东一眼就看穿了老蒋的那点心思,既然谈不拢,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拜访一些进步人士。于是毛泽东去拜访他二十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国民党元老柳亚子。

这个柳亚子是一个德高望重的民主活动家,在文化圈内的地位很高,当时他正在编辑《民国诗选》,想向毛泽东索要《七律长征》收录进去,但又害怕传抄有误,就想让他本人亲自抄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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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与文化圈“大咖”柳亚子

毛泽东一口答应,权当是赠给老朋友的一个礼物。

半个月后,柳亚子收到了毛泽东的亲笔信,拆开后才发现并不是《七律长征》,而是毛泽东从未发表过的《沁园春雪》,诗的下面还附了一句话:

初到陕北看大雪时,填过一首词,似与先生诗格略近,录呈审正。

读完诗后,柳亚子直接“炸”了,本以为《七律长征》就是诗中精品,没想到这首《沁园春雪》更是神来之笔,令整本诗集都黯然无光。

毛主席手书:《沁园春•雪》

文人总是惺惺相惜,柳亚子把所有赞美的词都用上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实话,我们不懂诗词格律的人读起来都震撼不已,更何况柳亚子又是“行家”。

接下来,柳亚子做了一件让《沁园春雪》爆红的事:他把《赠毛润芝老友》的和词,与《沁园春雪》一并投给了《新华日报》。

不过很可惜,《新华日报》以未经毛泽东本人同意为由,只把柳亚子的和词发表了。

没想到这下更吊起了人们的胃口,因为和词中把《沁园春雪》吹上了天,激起了人们极大的兴趣,这就好比别人说一个妞儿长的倾国倾城,如果不看一眼就有吃大亏的感觉。

《沁园春雪》开始在文化圈内小范围传抄,并且有人将传抄出来的沁园春雪寄给了《新民报》的主编张恨水,就是那个写出《啼笑姻缘》的“大咖”。

张恨水,时任《新民报》晚刊的主编

张恨水读罢,也觉得气势磅礴,非同凡响,于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将《沁园春雪》刊登在《新民报》的晚刊上。

没想到,第二天山城重庆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新民报》都快卖疯了,大街小巷都在争相传诵这首诗。

2

国民党内最先知道这首词的并不是蒋介石,而是行政院那帮人。

他们肚子里多少有点墨水,但读了这首诗后也惊呆了,因为在他们看来,共军不过是一只未经正规训练的“乌合之众”,毛泽东也只不过是乱世中的“草莽英雄”,他怎么能写出这么“牛逼哄哄”的诗词呢?

大家都很不理解,但又都惊叹这首诗的天马独来。

这首诗一刊再刊,往往还没刚见报就被抢购一空。这种轰动的场面很快就传到了蒋介石的耳朵里。

蒋介石看到这首诗的反应是:震惊的报纸都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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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谈判中的蒋介石,一脸得意

也难怪,在战场上技不如人,在诗词上又被吊打,老蒋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蒋介石比毛泽东大六岁,年少时读过四书五经,也上过新式学校,在古典诗词方面也略懂一点,但要论作诗就比毛泽东差十万八千里。

举个例子:

1926年,《江西日报》创刊,作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心情很高兴,大笔一挥作了一首诗:

呀,好革命的怒潮呀!
呀,这掀天倒海的潮流,
竟已仗着自然的力,挟着它从珠江来到长江了。
潮流是什么,是什么?
不是绿的水,是红的血和黑的墨。
今天我们的血已染红庐山的面,鄱阳湖的口。
这黑的墨,正拌着那红的血,向着长江的水流去。
这新诞生的《江西日报》,
就是挟着这墨的力和着那血的力,
一直冲向黄河流域去。
呀,好革命的怒潮啊,
呀,好革命的势力!

不知道大家读了有什么感受,反正我快吐了,这他妈还没小学生写得好。

当然,蒋介石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诗拿不出手,他母亲去世时的挽联都是找人代笔写的。

老蒋的亲笔字

本来自己摆的这场“鸿门宴”,就是为了算计毛泽东,没想到毛泽东不但出乎意料的来了,还带来了这么一首风华绝代、气吞山河的咏雪词,蒋介石气的差点喷出了一口血。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越想越不对劲:那诗中的“略输文采”、“稍逊风骚”,说的不正是自己吗?还有那“只识弯弓射大雕”,不就是嘲讽自己只会舞枪弄棒吗?

蒋介石越想越气,立马把号称“文胆”的陈布雷找来问:

“布雷先生,你看这首《沁园春雪》写的怎样?”

陈布雷如实回答:

“气度不凡,有气吞山河猛如虎的感觉,是当今诗词中难得的精品。”

这个回答,蒋介石很显然不满意。他需要的是从这首诗中挑出毛病、对这首诗的批评。然后他又问陈布雷:

“难道在诗词音律、历史人物评价上就没有毛病吗?”

陈布雷又如实地说:

“毛泽东对中国古代文学和历史非常精通,这方面更没有毛病。”

蒋介石听他这么一说,当时就恼了,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摔,气愤的说:

“我看他有帝王思想,想效仿唐宗宋祖,称王称霸!”

陈布雷吓出了一身汗,连忙附和着说,“这个嘛,倒是有的”。

于是蒋介石命令“中宣部”,凡是会诗词韵律的国民党员,必须人人写一首《沁园春》,并要在气势、意境和文笔上将毛泽东压下去!

一场诗词大战就这样剑拔弩张的开始了。

号称“国民党一支笔”的陈布雷,也是老蒋的“文胆”

3

国民党平时那些吃闲饭的报刊,这下可有了事干。

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们就发表了30多首《沁园春》,明明是一场诗词大战,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场政治斗争,因为这些诗词全都带有目的性和攻击性。

比如《中央日报》主笔写的:

抗战军兴,受命立功,拥纛东飘。
当徘徊歧道,中夜惘惘;悚心怵目,举世狂潮。
寇患方深,阋墙难再,回首中原烽火高。
却倒戈,看杀人掠地,自炫天骄。


山河美丽多娇,笑草莽英雄亦折腰。
想翼王投笔,本矜才藻;押司题壁,夙擅风骚。
惜误旁门,终虚正果,勒马悬崖着意雕。
时未晚,要屠刀放下,成佛今朝。

这首诗不但把毛泽东称为“草莽英雄”,而且还骂共产党“却倒戈,看杀人掠地,自炫天骄。”

还有《益世报》主笔写的:

北地风沙,片野狼烟,火焰乱飘。
看大千世界,残留点点;破碎家园,祸浪滔滔。
人兽叫嚣,鬼怪离陆,俨然十丈魔道高。
如来眼,看黄巾赤裹,丑尚妖娆。


狰狰犹自作娇,凭天下黎庶哭断腰。
叹倭皇满帝,错算失策;德人意族,难胜愁骚。
伊谁天骄,枭隼鹰鹄,百眼不识射雁雕。
思左矣,看古今祸首,能保几朝?

这首诗连人兽鬼怪都用上了,哪有什么文采,分明是泼妇骂街。

其他诗词和这些大致差不多,蒋介石本意是让他们将《沁园春》比下去,没想到他们开启了泼妇骂街模式。

《新民报》晚刊西方夜谈刊发的《毛词沁园春》

看到他们如此的诋毁我党和毛主席,谁能受得了那个气啊,陈老总那个暴脾气顿时上来了,立马做了一首和词,回怼他们:

两阕新词,毛唱柳和,诵之意飘。
想豪情盖世,雄风浩浩;诗怀如海,怒浪滔滔。
政暇论文,文余问政,妙句拈来着眼高。
倾心甚,看回天身手,绝代风骚。


山河齐鲁多娇,看霁雪初明泰岱腰。
正辽东鹤舞,涤瑕荡垢;江淮斤运,砌玉浮雕。
池冻铺银,麦苗露翠,冬尽春来兴倍饶。
齐欢喜,待桃红柳绿,放眼明朝。

陈毅在诗中不仅夸赞了毛主席“豪情盖世”,而且还不带一个脏字,就把国民党那些所谓的文人骂得狗血淋头。

说实话,单就诗词韵律来说,陈老总的和词就能吊打他们,都不用别人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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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与他的“好搭档”陈毅

当陈布雷把这些诗词放在蒋介石桌子上时,蒋介石差点没背过气,愤怒的说:

“你们的词,带有一股从棺材中发出的腐臭味,怎能跟毛泽东相比!”

在老电影《重庆谈判》中,就有这样经典一幕:蒋介石把一叠和词狠狠的砸向书桌,气愤地说:这比打了一个大败仗还丢脸!

4

柳亚子怎么也不会想到,本来他是出于好心,想让大家一睹《沁园春雪》的风采,没想到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当然,更没想到的是毛泽东,因为此时他早已回到延安,对山城爆发的这场“诗词骂战”一概不知。

可是在重庆,就像蒋介石所说的那样,国民党确确实实打了一场大败仗。

老电影《重庆谈判》,再现了这经典一幕

《沁园春》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人们都在惊叹《沁园春雪》的磅礴之势,夸赞毛泽东的博大胸襟,而国民党那些所谓的文人,却成了耻笑的对象。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老百姓看的是表面,行家们看的是内涵。

当时的很多政治家,文化大咖和社会名流都对国民党的做派嗤之以鼻,写不过就写不过,丢人就丢人,干嘛骂人呢?这一骂倒好,丢人丢到家了,既失了人品,又失了武德。

最重要的是,还失了人心。

很多人开始自发的写诗,或者发表文章,来抨击那些卑鄙无耻下三滥的小人,当然,他们也顺便替毛泽东伸张一下正义。

不过有意思的是,经过诗词的一番较量,国民党内部有些文化人开始骂蒋介石,骂他丢人现眼,骂他人品低劣,甚至有的人开始“反蒋”。估计老蒋的这种做派,连他自己人也看不下去了。

这一场轩然大波,开始让更多的人重新认识毛泽东,以及他背后的共产党。

后来毛主席得知此事后,只用了八个字来作评价:鸦鸣蝉噪,可以喷饭。

在伟人的眼里,那些歪曲《沁园春雪》的内容,抨击帝王思想的和词,都是无聊至极。

后来《毛泽东诗词十九首》出版后,毛主席专门在《沁园春雪》的下面做个批注:

雪,反对封建主义,批判两千年封建主义的一个侧面。文采、风骚、大雕,只能如是。难道可以谩骂这一些人吗?末三句,是指无产阶级。

这也可以看做是对那场“骂战”的回应。

如此看来,蒋介石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毛主席表达的是对封建主义的批判,以及对革命胜利的希望,这是何等的胸怀?而老蒋却只看到了“帝王思想”。

两人的格局,高下立判。

所以说,蒋介石与毛主席差的不是一首诗的距离,而是土丘与高山的距离,小溪与大海的距离,井口与星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