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蜀开国之君王建,早年出自忠武军(治所在许州,即许昌),黄巢起义中,王建成为宦官将领杨复恭麾下的“忠武八都”的八个都头之一。后因救唐僖宗有功,王建遂入神策军,并成为权宦田令孜的义子。

田令孜得势时,让其弟陈敬瑄(田令孜本姓陈)担任西川节度使(大致位于今四川省西部,治所设于成都),田令孜失势后,西川成为了他的退守之处。然而,他的义子王建看上了这块宝地。

公元888年,王建投奔成都被阻,于是攻打西川,对田令孜这位义父恩将仇报。此后,王建逐渐独霸蜀地,在朱温篡唐之后称帝建国,史称“前蜀”。

前蜀疆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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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是个不靠谱的义子,他也有个义子,一个不知是否算得上靠谱的义子,此人名唤王宗弼,重要性可贯穿前蜀政权之始终。

一、两次认义父,两叛不受罚

王宗弼,本名魏弘夫,早年入忠武军,在王建麾下效力,随其讨伐农民军。后来,王建因为义父田令孜失势,被外放到利州(今四川广元)当刺史,在此期间趁机占据阆州(今四川阆中),自任阆州防御使。大概在此期间魏弘夫表现不错,王建就收他做养子,改名王宗弼。

不得不说,晚唐五代就是个强权的世界,有本事如王建者,可以打下一座城,给自己封官。朝廷把他外放到西川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之后888年唐昭宗派宰相韦昭度和王建共讨陈敬瑄,更不是明智的举动。

唐昭宗李晔

公元891年,经过将近四年的战争,王建终于拿下了成都,当了西川节度使。王宗弼在其中有功,升任左骁骑都知兵马使,嘉、眉州(今四川乐山、眉山)二州刺史。

得陇望蜀的王建,刚拿下成都不久,又贪东川节度使顾彦朗的地盘。恰逢顾彦朗病逝,其弟顾彦晖继立,兴元节度使杨守亮趁机来攻,顾彦晖遂向王建求援。

王建计划趁顾彦晖前来犒军时扣押之,然而设好了钩,左等右等,鱼就是不来,原来顾彦晖生病了。王建计划落空,顾彦晖在这关键时刻生病,一定是走漏了风声。知道是王宗弼所为后,王建却并未怪罪,而是照旧任用。大概关键时刻,人才难求。

剑南西川与剑南东川节度使辖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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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895年,王建出兵攻打东川,王宗弼也在军中,不慎被东川军俘虏。然而顾彦晖念及王宗弼此前泄谋之事,不但没杀他,还收他为养子,改名顾琛。看来王宗弼是早就想好退路了啊。

两年后,王建屡败东川军,把顾彦晖困在了梓州城中(今四川绵阳市三台县)。城破时,顾彦晖聚族自杀,却独独放王宗弼离开,说:“你非我子,可自求生。”王宗弼又回到老义父王建身边,王建竟然仍待之如初,如同上次泄谋一样,毫不追究。

二、前蜀政权的元老重臣

907年,后梁太祖朱温篡唐称帝,已牢固掌控蜀地的王建,宣称不承认梁廷的正统性,亦在成都称帝,建立前蜀。

后梁太祖朱温

义父成了皇帝,王宗弼继续在前蜀军中效力。911年,前蜀与李茂贞的岐国开战,不料遭逢败绩,蜀军主将王宗侃被岐军围困于安远军(治在今陕西勉县)。王宗弼率部前往救援,在斜谷击败岐国大将刘知俊,又乘胜连夺岐军十六寨,俘虏斩杀共六千余人,生擒岐将郭存。

王宗弼和王宗鐬、王宗播(都是王建的义子)等人率部解安远之围,并与王宗侃内外夹击,加之王建后来御驾亲征,故而大破岐军。此后王宗弼继续镇守北部,与岐国作战。

五代十国前期形势

公元918年,王建病笃,由于太子王衍年轻,需要托付于重臣。他认为王宗弼沉稳多谋(估计这也是他两次饶过王宗弼的原因),足以托孤。于是,王建将王宗弼从前线召回,任命为马步都指挥使。

当时,内宦唐文扆与宰相张格、徐贤妃等人相互勾结,欺王建年老糊涂,让他立了年幼又没什么本事的王衍做太子,王建病重,唐文扆又命禁军封锁宫门,隔绝内外,意在掌控国政。

王宗弼等人入宫不成,在唐文扆的同党潘在迎告密后,他们遂强闯宫门,向王建揭发唐文扆谋乱。唐文扆因此被贬到眉州,不久又被流放雅州(治今四川雅安),王衍即位后伏诛。

前蜀高祖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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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蜀文武大臣,如王宗弼等,多是从许州来的故旧,王建担心王衍镇不住这帮元老,遂以宦官宋光嗣为内枢密使,掌握最高军事指挥权(之前唐文扆得势也是这个道理,内外相制),让宋光嗣与王宗弼、王宗瑶、王宗绾、王宗夔共同接受遗诏,共同辅佐王衍。

不久,王建驾崩,王衍即位,即前蜀后主。王宗弼被拜为守太师兼中书令、判六军诸卫事(即禁军最高统帅),封巨鹿郡王,后又进封齐王。至此,王宗弼达到了人生中的巅峰阶段,地位极其崇高。

三、不靠谱的义子,不靠谱的元老

王衍即位后,整日沉醉于歌舞宴饮之中,好搜刮钱财,继而大兴土木,也好巡游,总归什么都干,就是不理政事。皇帝撒手不管,王宗弼和宋光嗣便担上管理国事的重任。然而,王建是看走眼了。

王建永陵

王宗弼得到了官吏任免的大权,遂排斥异己,贬逐宰相张格一党,又营私舞弊,大肆收受贿赂;宋光嗣一边逢迎太后与皇帝,同时四处找同盟,和宋光葆、王廷绍等宦官朋比为奸。皇帝王衍之母顺圣太后也卖官鬻爵。前蜀由此日益衰败。

公元923年,后唐庄宗李存勖攻灭后梁,中原朝廷达到了五代中仅次于后周的强盛水平。李存勖曾派李严出使前蜀,实则是探蜀中虚实。李严归国后,称前蜀君臣无能腐败,已有亡国之象。可惜王衍、王宗弼等人对威胁浑然不觉。

两年后,后唐以皇子李继岌、枢密使郭崇韬为主帅,发六万大军攻伐前蜀。然而皇帝王衍不以为然,执意北上秦州(治今甘肃秦安西南)巡游。群臣欲阻止,王衍却只想着出游,斥责群臣谎报军情,毫不理会。

后唐庄宗李存勖

王衍愉快地出去玩耍,行至利州(治今四川广元),看到逃回的败军,终于相信后唐军真的攻入了蜀境。于是,他在王宗弼、宋光嗣的建议下,决定就近固守利州,并派兵三万阻击后唐军,却被后唐军击溃。

听说军队在三泉(今陕西宁强县西北阳平关)吃了大败仗,王衍慌忙从利州逃回成都。他命令王宗弼留守利州抵抗后唐军,并处死王宗勋、王宗俨、王宗昱三招讨。王衍此举,是把兵败之责推卸得一干二净,但也使人心尽失。

此时,郭崇韬修书一封劝降王宗弼,王宗弼于是弃利州而西逃。三招讨也继而逃跑,在白芀(在今四川金堂南)追上王宗弼。王宗弼拿出了王衍要他处死三招讨的诏书,和他们抱头痛哭,四人遂密谋共同降唐。

入蜀通道图

不久后,王宗弼回到成都,参与守城。然而,守城是假,投降是真。当夜,他便控制全城,将王衍、太后及后妃、诸王软禁在西宫,随后,王宗弼自称权西川兵马留后,并与后唐大臣李严商谈投降事宜。李严驰入成都,二人谈定,王宗弼撤去守备。

王宗弼诡称他和王衍早有降唐之意,但是被奸人阻挠,于是杀宋光嗣、景润澄、成都尹韩昭等人,把首级送到李继岌军前。王宗弼借着后唐来犯,又在成都神气了一把,平素与他关系不好的,基本都死于非命。蜀中贵戚,只有倾尽家财贿赂王宗弼,方得免于一死。

前蜀宫中的珍宝、美人,王宗弼都献给李继岌及郭崇韬,之后又迎接后唐军进抵成都。公元925年十一月,王衍率百官出城投降,距后唐军出师仅七十日。

王宗弼引着前蜀投降,这一卖国之举可不止是求财。事实上,王宗弼不断巴结郭崇韬,是想让他推荐自己为西川节度使。郭崇韬也不傻,他对王宗弼的想法心知肚明。王宗弼卖国求当节度使,用意就在日后作为趁乱割据之资。

前蜀与后蜀帝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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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川节度使宋光葆也投降后唐,恰在此时来到成都。他的堂兄,就是被王宗弼杀害的宋光嗣。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宋光葆揭发了王宗弼的种种劣行,于是已无利用价值的王宗弼被郭崇韬抛弃。公元925年末,王宗弼被斩,并诛其全族。蜀地百姓皆愤恨其卖国行径,争食其肉。

结语

王宗弼两次背叛,先是泄露军机,后又另认义父,王建都宽容之,重用之,这与王建猜忌好杀的秉性并不相容。大概王建认为王宗弼才干可用,于是网开一面。乱世之中,这本实属正常。然而,王宗弼精于小算计,缺乏道德与大局观。这类人才在平日尚可用,若让他主朝政,又当大乱之时,怕就靠不住了。

渔人君曰:宗弼再叛,先泄军机于敌,后别认义父焉,王建皆宽宥之。盖唐季板荡之世,辗转别投,若汉末奉先者,实在多见,建亦不为之怪。于宗弼者,建惜其才,冀为所用。至于王衍耽于宴乐,亡乎逸豫,俾宗弼得作乱之隙者,实乃不虞。前蜀之兴亡,宗弼皆有预焉,其人有才无德,先主累春秋而渐颟顸,所托诚非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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