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建立汉朝的时候,赵国本封给张耳,张耳死后,他的儿子张敖继位。刘邦念及与张耳的交情,同时为了笼络住新赵王,便将女儿鲁元公主嫁给张敖。

刘邦这个人爱骂人,这个毛病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始终改不了这个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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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登之围后,刘邦路过赵国。赵王张敖早晚伺候在床边,言辞恭敬,极尽礼数。刘邦可能是觉得这个女婿有点不顺眼,对张敖叉开双腿,动辄叱喝谩骂,吆来呼去,完全没拿他当一方诸侯,使唤他的语气,就和吆喝自家奴才一般。

张敖为人胆小谨慎,对皇帝丈人的坏脾气,心里虽然不高兴,可是不敢吭气,但赵国国相贯高看到君上受辱,异常气愤,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贯高跟张敖父亲张耳一起起事,是看着张敖长大的,两人之间名为君臣,实则多少有点长辈和晚辈的亲情。

刘邦的蛮横,激发了他的护犊心切之情。

贯高心想,张耳也是一代英雄豪杰,怎么生下如此窝囊的一个儿子,一气之下,便联络赵午等人,共劝张敖干脆趁机除掉皇帝。

张敖一听,吓得惊慌失色,赶紧关住了房门,然后战战兢兢说道:“我父亲当初亡国后,多亏皇帝帮忙才得以复国,王位得以传承子孙后世,如此恩情,怎么敢忘记?你们的话,只当我没有听见,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了。”

见张敖这个样子,贯高、赵午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可他们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退出来后,私下商议道:“大王心软,下不了手,咱们绕过大王,自己动手,独自行动,事成则功归我王,事败则由我们承担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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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牵连张敖,贯高没有选择在邯郸下手,但是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刺杀刘邦。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了一年多,终于让他们找到了机会。高帝八年,刘邦率军赴东垣县(属恒山郡,今河北石家庄市东北,后改为真定县)攻打韩王信的余党,经过赵国的柏人县(今河北隆尧县西北),刘邦决定在此停留一日。

贯高暗中派人藏在厕所的夹墙中,只等刘邦上厕所时就下手。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但不知刘邦为何没有停留,很快就离去了。

贯高望着刘邦的背影,心里是又气又恨。

贯高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虽然流产了,但是这件事毕竟不是他一个人干,也不知什么人,走漏了消息,于是,就有好事之人马上报告给了朝廷。

刘邦一听,非常震惊,立刻下令捉拿赵王张敖及贯高等赵国君臣。

事情传到赵国,赵午等人打算自杀,以死效忠赵王,但被贯高拦住了,他指着他们大骂:“这次行动赵王根本不知情,咱们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谁来证明赵王的清白?”

大伙儿想想也是,我们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赵王,但如果反而因此害了赵王,那么,我们的死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众人决定,陪张敖一起赴长安。

车马辚辚,在囚车中的贯高目光坚定而又从容。

到长安后,张敖等人被关进了监狱,在狱中,贯高忍受了千般酷刑折磨,任狱吏鞭笞、刀刺,他只说一句话:“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我们自己干的,与赵王没有一点关系。”除此,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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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高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只剩下一口气,但依然撬不开他的嘴。

日子一天天过去,主持审问贯高的官员想尽了一切办法,案情没有一点进展,贯高仍然一口咬定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干的,和其他人无关。

审问的官员没有办法,只好如实向刘邦汇报。

得知贯高是个硬骨头,刘邦对他多了几分敬意,认为此人敢作敢当,是条汉子。他明白,对付这种人,来硬的绝对没有用,看来只能改变审讯方式,打情感牌,或许还有用。

中大夫泄公是贯高的老乡,刘邦便让他去狱中套话。

狱中见到老乡,别有一番感慨,一番叙旧之后,泄公小心翼翼地问道:“乡党,说句实话,赵王张敖到底有没有参与谋反计划?”

贯高是什么人,其实泄公一进门,他就猜出了他的真实目的。这也正是贯高一直在等待的,他知道,在酷刑之下,一切的供词和辩解,都难以让皇帝相信。

如今可以心平气和地说了,或许这样的环境下的供词,反而能让皇帝相信。

贯高很平静地回答道:“纵然赵王对我有恩,但君臣情义,总没法与父母妻儿相比吧。现如今,我家人和三族之人都已被定为死罪,请问我有什么理由,为了包庇赵王而搭上自己的亲人呢?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赵王确实不曾谋反,事情自始至终都是我们自己干的。”

泄公听后,没有再说什么,长叹一声,转身就回去了。

张敖最终被宣布无罪,释放了出来。

而贯高在狱中坚贞不屈的精神头打动了刘邦,他有意放他一条生路,遂让泄公第一时间赶赴监狱,将张敖已被赦免的消息递给他。

听到这个消息后,贯高还有点不敢相信,略带迟疑地问道:“我王真的被放出去了?”

泄公重重点头,确认无误后,贯高非常开心。

泄公还转达了皇帝有意赦免他的意思,让泄公感到意外的是,对刘邦的好意,贯高并没有像听到张敖被放那样激动万分,反而表现得很平静,他从容地说:“入狱以来,就算被打得遍体鳞伤、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也不肯死,这绝不是因为我贪图苟活,而是为了证明赵王之清白。现在赵王既然已被无罪释放,我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可以死而无憾了。至于我,谋害皇帝是事实,即使皇帝不愿杀我,我就不心中有愧吗!”

说完,就掐断自己的颈脉,自杀身亡了。

至于张敖,在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后,命是保住了,但王位再没法保住了,被降为宣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