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狗·那拐杖
文/张富超
“汪汪”，“闺女”二宝已是第三次提醒，声音明显高八度，且抬起前爪连连作揖。老人知道，该出去散步了。
从三楼挪下来，老人开始有点气短。她老了，蜗居在家里，一步都不想走。女儿颇费心思，选择三层电梯楼，又买只宠物狗，逼她天天遛着。原先是她遛狗，现在觉得是狗在遛她。
深秋的傍晚，丝丝凉意直透腿骨，枯黄的叶子向上翻转一阵，又不甘似得落下来。老人站在广场边角，目光飘向远处。那是一片海，浅蓝深蓝墨绿，一望无际。有汽笛的长鸣声，她知道，那是轮船要靠岸的喜悦。
仿佛就在昨天，常常是吃完晚饭，她带着女儿沿着海岸散步，孩子的父亲偶尔也参与其中。耳边有女儿咯咯的笑声，眼前闪现丈夫强壮的臂膀，有暖意从心头涌起。
“闺女”二宝早已窜出小区，奔到广场，在树根下、草丛旁圈住自己的领地，和它的伙伴们你追我赶。嗅嗅这个，亲亲那个，一大家似的，其乐融融。还不时地回头张望，嘴里“嗤嗤”有声，显然不想随老人的固定线路走。
老人毫无知觉，拄着拐棍，蹒跚着向码头的栈桥走去。孩子考上大学了，她从这条路把孩子送上轮船，送出大海。孩子留学了，她从这条路把孩子送上轮船，送到国外。直至把老伴也送到天国后，她就天天沿着这条栈道散步，天天听着远归的汽笛，耳畔常常夹杂着女儿扑向她的喊声。
手腕上的“爱牵挂”响了。高科技让女儿的牵挂有另一种表达：可随时随地监控她的睡眠、血压、心率，定位她的去向。“妈妈，往码头散步呢？近期您的血压有点偏高，降压药别忘吃哟。”女儿甜甜的声音越过大海，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妈妈，妈妈，咋不说话呀？！”
老人怔住了，将手表贴在脸上，凉凉的，眼睛飘向栈桥上归来的人群，攒上一口气，对着手腕，笑着，“大宝，我好着哩，你别挂我……”
声音没了，海风来了。老人的眼角有晶亮的东西滚落。
夕阳西下，波光粼粼。长长的栈道，老人拄着拐杖，身后撒欢着狗儿，踽踽在余晖中，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作者单位：庄河人大办公室
文稿来源丨《庄河时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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