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一句:“你为何喜欢苏轼”,可能很多朋友会回答两个字:有趣!

是的。千年文坛从来不缺文字高手,但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嬉笑怒骂皆可成文。苏轼之所以能走红900多年,最大原因就在于他能将再普通不过的日子,谱写成一曲曲动人的生命乐章。他的有趣,是高级的、是与众不同而又广泛存在于他的衣食住行里的。

关于吃,他为猪肉写颂,“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认认真真地教我们如何炖好一锅黄州猪肉。关于行,他写“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实力诠释一个太守的霸气;关于衣,他写“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穿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由内到外的气质。有趣的灵魂,总是能给我们带来无限欢喜。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但就算是这么热爱生活的苏轼,也会有闲着无聊的时候,这时候文字就成了他最大的慰藉。公元1080年,苏轼被贬至黄州后,也曾沮丧过一段时间,这段时候他曾闭门谢客,去道观里待了挺长时间,希望能养炼好心境。但最后却几乎没什么收获,实在无聊得很的他,便写了一组调皮情词来解闷儿。本期笔者跟大家分享其中的一首:

《菩萨蛮·回文夏闺怨》
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
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

初读这首词,大家可能会觉得有点儿怪:它的每一句后半句,都是把前半句倒过来。很显然,这是一首句中回文词。喜欢趣词的朋友们,应该对这类作品不陌生,而句中回文正是自此词而来。所以,哪怕是无聊打发时间,苏轼也能发明一种词体,可见他真的是一位文字高手。

看起来,这首词只是苏轼玩的一次文字游戏,但仔细读来却别有一番趣味,因为他确实撒得一把好“狗粮”。全词塑造了一个多情的女子形象,以及一个老实的男子形象,通过对景物、对话、动作等描写,如电影镜头般为我们描绘了一对恋人之间的甜蜜相处时光。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上阕写女主人公睡得正香。这一段其实是以男主人公的视角来写的,突出的就是一个“静”字。轻风徐徐,柳叶轻轻,她睡得正酣,凉衫上有些汗香。寥寥数字,从视觉、听觉、嗅觉等3个方面,侧面写出了女子之美。

词的下阕她睡醒后,为爱人拌起了一碗藕片。“手红冰碗藕”,冰是白的,手是红的,颜色的对比很鲜明。这个画面的观察者也是男主人,我们能想象他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爱人忙碌时的开心。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直到看到藕片拉出长长的藕丝,他才忍不住笑意。最后的落笔“长丝藕笑郎”,拟人化藕丝,点出男主人公的傻样。

其实真正暗笑他的,显然是女主人公,在她看来对方连“藕丝长”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确实太傻了。“藕丝”中的“丝”显然是谐音,喻指相思,它拉得越长表示两人的感情越好。其实正常来说,男主人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有意取笑对方的一片痴情。两人的感情就在这样的打情骂俏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们仔细品读这首“打情骂俏”词,会发现虽然看起来只是一篇文字游戏,但却越品越有意思。首先,苏轼截取的画面是很有深意的,两口子一起做好吃的,一个忙碌,一个闲看着,这种日常化的相处模式本身就很有意思。而苏轼,就是有能力将平凡的生活场景,写出趣味来。其次,这首词用笔浅淡,本意是讴歌美好的爱情,但却没有用任何与“爱”有关的字眼,但一股浓浓的甜蜜却藏在字里行间,令人读来忍不住“姨母笑”一番。

自苏轼写出这种句中回文词后,两宋还有不少文人也作过尝试,不过多数作品流于文字本身,极少有精品。大家如果对回文诗词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读一读他的的《题金山寺》、《题织锦图上回文三首》,水平都是比较高的,相信大家会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