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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老娅妮 编辑|邓龙

偶尔看到朋友发来了一张图片,是一张班车发车时刻表,心情立刻复杂起来,因为,上面再也没有大山直接发往市中区的车次了!

这张班车时刻表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五十年前。

工厂老照片

那是个物资匮乏的计划经济年代。我们这些生活在大山深处的三线人,每个月,家里几乎都要派上一到两个强壮的人去城里,揣着只有城里人才有的特殊票证,买回豆腐、白糖、香烟等紧俏的副食品。于是厂里为了照顾职工家属,除了上班的班车以外,又多加了一趟去县城的班车。

通往县城的班车一个星期有三次,周二、周四和周日(那时候没有双休日之说);每次往返一趟,早上八点发车,下午三、四点回厂;车型是当年的老解放卡车,发车的地点就是现在的三道门。

发车时的"盛况"不是现在人所能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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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解放卡车

空的背篓、竹筐、布口袋满车飞,人们像过去逃难的难民一样,没命地、快速地往上爬,车厢板的每一个部位,人们都会巧妙地利用而灵活的爬上去。我曾见过这样的一幕:一个强壮的男人一个箭步爬了上去,然后接过妻子扔上来的背篓,随便往旁边一甩,就伸手去拉妻子,没想到"不通人情"的汽车轱辘已经开始转动了,本来该攀援着轮胎上来的妻子一下子悬在空中,那丈夫努力拉了妻子几次,都没成功,因为旁边还有人在缓缓启动的车轮边上往上爬,车上人喊着,车下人叫着,那对夫妻也相互喊叫着。突然,那男人一下子把妻子的手松开,自己也迅速地跳了下来,然后,在妻子面前一猫腰,一个熊抱,把妻子高高地举了起来,紧跑二步,像扔东西似的,把妻子从后车厢板上扔进车里,然后以百米速度再急跑几步,一把抓住车厢板,一脚顺势蹬住拖车钩,另一只腿往上一跨,翻进了车厢里。

这一瞬间,搁到现在是多么惊魂的一幕。那速度,那男人的动作,估计现在的编剧们都编不出来。

但我当时惊呆的并不是因为它的惊险,这种情况、这场面在那个年代,是再普通不过的了。我惊呆的是第一次看见现实版的男人抱女人,这以前都是在电影上才看见的。

后来,那年的下半年,厂里就购进了一批大轿车,厂里人结束了爬卡车上班的年代,幸福!

那大轿车,可以说在当时风靡了这座方圆百里的小城。记得县城举行第一座大桥通车的典礼上,县政府向工厂求援,请求派大轿子车以装门面。于是,厂里大大方方地派出近二十辆大轿车,与地方了了几辆轿车组成三十辆的轿车车队,缓缓驶过大桥,那叫一个壮观、威风。

当时去的司机有蔡(兴全)叔叔、胡(万兴)叔叔、王(学贵)叔叔、姬(士金)叔叔等,领队的应该是聂(易志)叔叔,他们都是刚刚从青藏线部队和新疆天山转业回来的汽车兵,由于他们的技术过硬,被地方的司机称为"土匪"司机,路上老远见到,立马靠边躲着他们。

有点跑题了哈!

后来,这些班车就承载了半个世纪的山里与外界相连的重任。条件逐渐好转,班次也增多了,又增加了送火车站、接火车的班次,但是拥挤、占座打架的事件也伴陪了四十多年,……

我就亲身经历和参加过一次"战斗"。为了一个座位,朋友为我大打出手,干瘦的我,一见朋友被三个人推倒在座位上撕打,也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车上的人一片混乱的往车下挤,怕无辜伤及,想逃离"战场";车下我们的"战友"想立刻上来援助,往车上挤。人们大呼小叫,混乱的使一辆偌大的车体都开始来回晃动。情急中,我闭着眼睛死死地抱住了"敌方主力"的一只胳膊,混乱中我还不停地喊着"不许打,不许打!"没想到我的举动歪打正着地协助了朋友反败为胜。

站起来的朋友,利用他高大威猛的优势,先左右一挥手,掀翻两个"女敌",再一个勾拳,把矮他一头的"男敌"给打得鼻血直流。看到流血,人们似乎才解除了"战斗"状态,但我的举动把对方气得咬牙切齿,还在怒骂中,他们其中一位女将,报复似的一下子抓起着我的手腕,像啃猪蹄似的想咬一口,我没有反抗,顺从地任她把我的手腕放到她嘴里,因为,对方男人的鼻血还在流,我想我也该流点血才对得起人家。可放到她嘴里时,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没使劲,最后只在我手腕上浅浅地留下了二排牙印,想来这也是个善良的人。后来朋友调侃说:是怪你没长一点肉,一嘴的骨头把人家的牙给硌疼了。

不过这只是"战斗"的开始,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但最后的结果还真的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又有点跑题了。

尽管这样,但山里人依然热爱着这些班车,特别是在外劳顿了一天之后,一蹬上厂里的班车,不管是有座没座,都像到家一样感到安全、舒适。

更有一天,是个三伏天的烈日下,老远看见一辆新轿车缓缓驶来,人们顾不得燥热和疲惫,一拥而上地挤了上去,"哇!哇!哇!",踏进车门的人开始惊呼起来,原来车里凉爽宜人。

山里人也乘上了空调车。

后来,老一辈司机已经纷纷退休,他们的后代接过了父亲的方向盘。

又进步了,自从我参与的那场"战斗"后,厂里设置了固定的预售票点,有了长途车一人一座的交通规则,彻底解决几十年乘车“打仗”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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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山里许多人家有了私家车,但这几趟班车依然不离不弃地跑着。

而今,是该跟它彻底告别的时候了,因为山里人几乎都外迁到新区去了,这条线再也没有理由留下了。

班车的离去,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有点不舍,但没有伤感,因为,这,又是一个进步的开始!

(本文由老娅妮提供发布 责编:邓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