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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地。

《文学的故乡》中,贾平凹和莫言不约而同提到了这个词。

贾平凹聊故乡对他的意义时说道:“所以有句话叫血地,所谓血地就是,你娘把你生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对你产生影响是最多的。”

莫言也提到这个词:“作家的故乡,并不仅仅是指父母之邦,而是指作家在那里度过了童年,乃至青年时期的地方。这地方有母亲生你时流下的血,这地方埋葬着你的祖先,这地方是你的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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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如何理解血地,理解故乡、老家的?

今天想分享一下纪录片《文学的故乡》。

纪录片拍摄历时2年,跟随着6位当代著名作家贾平凹、阿来、迟子建、毕飞宇、刘震云、莫言,回到他们各自故乡,倾听他们与故乡的渊源,追忆那些成长岁月的故事。

逃离

不同于新闻中人们发展家乡的理所当然,《文学的故乡》中,挖掘出了作家们和故乡更复杂也更人性化的关系。

莫言、贾平凹、阿来……他们年轻的时候,和现在很多年轻人一样,迫切地,想要逃离老家。

他们就像一位网友说的那样:从未想过回故乡,所以一直逼自己坚强。

纪录片中,贾平凹说:“我父亲在临县当中学老师,文化革命时,把我父亲就开除公职,戴上历史反革命分子的帽子,押回我们村子就劳动改造,当时我是十三四岁,我深深体会到人世间世态炎凉。我当兵不行,工人不行,养路工不行,民办教师不行,当时极力想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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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说:“实际上由于当时农村生活的贫瘠,由于当时农业技术的落后,所以,对土地有一度是产生了一种想背离的感受,想出去上学,想出去当兵,我们甚至就是说,当不了兵,上不了学,我们宁愿跑出去当盲流。也想离开这个土地到外面去看看。”

阿来还要更激烈:“1976年,我初中毕业,然后说有个地方修水电站,我说我去,那个时候想象的不是家乡好,而是想象不出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个地方更坏的地方吗?”

聊到森林的破坏,人的变化时,他甚至说“环境变坏的时候,你不能同时期望说,我们人心,是在向好的地方变换,我有十几年我不想回家,我恨这个地方。”

刘震云则用一种更诙谐的方法分享他逃离的经历:“一个伟大的哲学家——我舅舅说,我舅舅是一个赶马车的,他跟我说,如果你还在村里边一直待着,最多呢能娶一个小寡妇,我心不甘呐,就问怎么办,他说,就离开这个地方,离开熟悉的地方,到陌生的地方去。这本身是一个哲学观念。“

他们都逃离了故乡。

但就像我们知道的,后来,他们的作品中,融着故乡的一草一木。

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逃离故乡的迟子建给出回答——“这种自然成为我生命的底色,也成为我作品的底色。““尽管物是人非,但是我文学的生命依赖这些山水,还能依然给我注入活力。

贾平凹的商州乡村、阿来的嘉绒藏区、迟子建的冰雪北国、毕飞宇的苏北水乡、刘震云的延津世界、莫言的高密东北乡,都是这种“自然”、这种“山水”。

不管是像迟子建一样深深的热爱,还是像阿来那样厌恨,亦或是爱恨交织,故乡就融在我们骨血里。

寻找

对莫言来说,文学与故乡的联系一开始是“无意识”的:“《秋水》这篇小说里出现了“高密东北乡”这个字样,那会儿完全是无意识的,后来慢慢的这个高密东北乡就变成了一种我的文学地标了。”

莫言是无意识的找到了自己王国的故土,也有作家是有意识的寻找“故乡“,比如阿来。

阿来说:“那个时候经常在山里头走,突然领悟一件事情就是,我跟这个土地,到底有没有关系?用文学理论说肯定有关系,但是怎么找到,你跟它发生关系的方式,尤其当我们要进行文学表达的时候?”

后来,阿来用了最“笨”的方法,一座山一座山去爬,用脚丈量故乡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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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对故乡,我曾经很不爱,现在有点爱,我不想美化它,我也不想丑化它,我所有的书写都想还它一个本来面目。其实故乡也是我们自己的一个投影。”

探寻故乡,也许就是通过自己的“故”,连通自己的未来。

毕飞宇的经历更特别一点,因为父辈特殊的经历,他“没有故乡”,甚至“没有姓氏”,但是,通过文字,他把一个个“异乡”都变成了“故乡”。

他说:“我相信只要我在那个大地上书写过,我就有理由把它看成我的故乡。

对毕飞宇来说,他探寻的故乡,也许不是“血地”,不是“老家”,而更接近冯唐说的“故乡”。

冯唐说:“一个人待过十年的地方,就是他真正的故乡。之后无论他活多久,去过多少地方,故乡都在骨头和血液里,挥之不去。

你理解的故乡是怎样的?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同乡会”?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关于故乡的文字作品?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关于故乡的歌?《故乡》、《故乡游》、《故乡的云》、《故乡山川》、《鹿港小镇》、《成都成都》……

也许,这都是我们有意无意的在寻找故乡。

故乡的味道,故乡的音乐,故乡熟悉的“乡音”,都可以给我们力量。

拥有十几亿用户的微信,它的启动画面一直是一个小小的人类站在大大的地球前的照片。

很多人对此做过猜测和解读,而吴晓波的《腾讯传》中写着:

微信的开屏界面是张小龙亲自选定的,“我们的UI给出了好几个方案,其中一个是月球表面图,有很浩瀚的宇宙感,我建议改成地球。上面是站一个人、两个人还是很多人,也讨论了一阵,最终决定只站一个人”。

为什么改成地球?

我现在想,因为那是所有人的故乡啊。

回归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对作家来说,“故乡”也许就是那个“道”。他们的精神世界、文学世界,都从这个“道”中生长出来。

用莫言的话说,“一个作家写作,应该有自己的一块故土,应该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文学王国,可以一辈子只写这一个小地方,但这个小地方,在某种意义上,它应该代表国家。“

一个小小的”故乡“,背后有深邃的天地。

贾平凹、阿来也都有类似的表达:

对贾平凹来说,秦岭商州是根据地:“一旦建立了商洛根据地以后,就要把根据地不停的扩大,根要扎在那个地方就扩大,跟着就扩大到整个陕西,后来就慢慢的扩大到整个秦岭地区。

年轻时候,翻过秦岭到西安,站在世界这个视角上,来回望故乡,到了五六十岁以后,又从老家这个角度上,来看这个世界。”

阿来也让自己的故乡慢慢“长大”了:“我并不认为必须回到我老家,我出生的那个村子,它才是我的故乡,当我们日渐扩大的时候,我会把故乡放大,我现在可以说,整个川西北高原,如果我不能说是整个藏区的话,我都把它看成是我的故乡。”

围绕故乡,他们建立了自己的王国。

对作家来说,“故乡”是他们文学生命的根,那对别人来说,“故乡”又意味着什么?

我想阿来那句话还是适用的——故乡是我们自己的投影

探寻故乡,也是探寻自己。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了浓厚的“落叶归根”情结,“故乡”变成一个越来越唯心的概念,有人说,“我心安处是故乡”;有人说,“父母在的地方是故乡”;有人说……也许100个人眼中有100个故乡。

相同的大概是,故乡是那个融入了我们骨血的地方,或者说,融入我们骨血的地方,才是“故乡”。

我们不能停止探寻,而我们探寻的尽头将是抵达我们曾经出发的地方——而后才第一次真正理解了这个地方。”——英国诗人T. S. Eliot

故乡,大概就是我们出发的地方。

对你来说,故乡是什么? 你是一个“出发”了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