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与骗子,很多时候就是一念之间。

在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永远不败的神话。而且往往是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即使是在众多陨落的明星企业家中,汉能李河君的遭遇也尤其令人唏嘘。

偏执者有之,却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放着暴利且躺赚的生意不做,转身去投入一个与趋势为敌、前途渺茫的方向;激进者有之,却难以像他一样,身欠几百亿的巨债却仍然毫不慌张,继续跑马圈地大肆扩张。

他说,要么死亡、要么伟大。他也曾经历高光时刻,2013年的他一举超越马云、马化腾、王健林,荣登富豪榜榜首。

但时至今日,李河君所放出的那句豪言“汉能,无所不能”,已经变为了一个笑话。它甚至衰微到连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

那么,汉能李河君是如何沦落至此的?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01

初战即赚8000万

李河君,出于广东省河源市的小农村,出身贫苦的他坚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通过勤奋的学习考上了北京交通大学工程系。穷山沟飞出了“金凤凰”。

但他更希望的是能尽早把知识转换成财富。上了大学,李河君就急不可耐地想赚钱了。

天性张狂的他,从来不干小打小闹的生意,要干就要干大买卖。当李河君的研究生导师不幸病逝时,他萌生了辍学做生意的念头。

他找到大学的老师,非常有魄力地要借5万元。

要知道,这可是在1989年,5万元绝对是一笔巨款。但大学老师还真借了5万元给他。

凭着李河君的实力,短短3个月时间,5万元就被亏光了。

亏钱有什么了不起,李河君毫不慌张,为了还债,他来到中关村做生意。什么赚钱就干什么。

中关村那么多卖电子产品的,有活不下去的,有发小财的,但李河君,却短短5年时间,赚到了8000万元!他的首富实力,由此验证。

但正如一个亿对王健林只是一个小目标一样,八千万对于李河君来说也只是一个起点。他想要凭这笔钱,干更大的买卖。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02

敢把国家.发.改.委告上法庭的民营企业家

1994年,手握巨款的李河君,意外发现了一个钱景无限的隐藏暴利行业——水电。

在那个工业快速发展、水电能源紧缺的年代,水电站迎来了最好的投资黄金期,各级政府还出台了一系列非常利好小水电的政策,比如“小水电供电区”政策,允许小水电站围绕电站建设区域电网,打破了国家对于电网的垄断。

在税务方面,小水电实行“以电养电”政策,即小水电企业生产的利润不交所得税,直接用于小水电的滚动发展;此外,小水电还享受低增值税待遇,县以下小水电生产单位增值税减按6%计征。

除此之外,国家还对小水电优先提供政府贷款,除了国家政策以外,那个时候,许多省为了缓解电荒,鼓励小水电发展,还对各自省内的新建小水电站上网电价作了相当大幅度的调整。

所以那几年,中国中小水电站如雨后春笋般涌现,10年之内,数万座小水电站落成在中国的江河之上。

李河君首先花了1000万元,投资了1.5兆瓦东江上小水电站,每年给他带来的售电收益就达到230万元,还不用交所得税,没几年就可以回本,用李河君自己的话来形容,那就是“水电站就是印钞机”。

李河君开始在全国多地收购或者新建小水电站,不过钱来太容易,李河君反而觉得太寂寞,老是在小河小溪上玩几兆瓦的小水电站哪里能过瘾?

他想干票大的,这个机会发生在2002年,云南省急切希望引入资本,开发金沙江水力资源。

得到消息的李河君,一口气和云南签了6座百万千瓦的水电站,总发电量达到了2300多万千瓦。

这让国家发改委大吃一惊,要知道,这座300万千瓦的电站,比葛洲坝水电站大10%。而葛洲坝水电站建设时,几乎是倾全国财力,动用了5.5万军人,历时16年才建成。

当时也绝没有一家民营企业,进入百万千瓦的水电站。出于担心李河君的实力,发改委拒绝审批。

李河君丝毫不惧,正面跟ZF硬刚,他拿着云南的合同,把发改委告上了法庭。

后来,国务院的一位领导站出来为他说话,他说应该给民营企业一个机会,这样才能干起来。最终,这6座水电站中的5座给了国有能源企业,而李河君得到了最后、也是资源最好的一座——

总装机容量300万千瓦、建设投资将近200亿元的金安桥水电站。这是国内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民营企业建设的百万千瓦级特大型水电项目。

据李河君介绍,建成后的金安桥水电站装机容量将比葛洲坝大10%,比美国胡佛大坝大30%。金安桥水电站现在每天的净现金流超过1000万元,为汉能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比“印钞机”还牛逼。

一年赚几十亿并不稀奇,但年年赚几十亿谈何容易?但汉能作为一家民营水力发电公司,年年却能有几十亿的正现金流。

03

2000亿的饼有多香?

李河君曾经说过一句话,不以挣钱为目的去做事的时候,反而能挣到大钱。因为在他看来,钱到了一定层面就是个工具而已。

对于一个企业,最重要的不是拥有财富,而是用财富来做大事。坚信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

如果事情仅仅发展到金安桥水电站这里,那么李河君将成为躺着赚钱、富甲一方的大鳄,但是他并不甘心于此,天性好赌、野心勃勃的他又将目光瞄向了光伏行业。

2009年,世界主流的光伏发电技术——晶硅电池组件的价格大幅下滑,但李河君却毅然选择了转化率偏低、成本较高的薄膜太阳能电池技术。

李河君对各地政府官员宣讲称,太阳能薄膜因其生产过程无污染、材料柔性化,最终将统治太阳能光伏领域。从理论上讲,只要有阳光,万物都可以覆盖薄膜材料发电。

当然坊间对此有另一种解读——“这是欺负地方政府不懂技术,晶硅电池已经比较成熟,投入、利润等看得一清二楚,不好讲故事。而薄膜太阳能更好讲故事”。

李河君讲的故事,远比贾跃亭来的更有诱惑力和想象力。他宣称要用“用清洁能源改变世界”,到2020年创造一家销售收入达1万亿元人民币的公司。

“汉能做到1万亿人民币销售额的难度相当于华为做到1000亿人民币销售额的难度,”李河君说,“因为光伏薄膜行业同时兼具高科技和能源两大行业特点,我们把高科技和能源同步做,相当于‘1+1=11’。”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别人不能做的,我能做。金安桥水电站如此,光伏也是如此。”

也正是靠着此前的金安桥水电站这个成功案例,此后的两年多时间内,李河君成功游说了海南海口、四川双流、广东河源等十几个地方政府及银行,加入号称总投资额近2000亿元的太阳能帝国。

在李河君成为各地ZF座上宾、汉能在全国疯狂跑马圈地之时,他的个人财富、社会声望也水涨船高,成为全中国商业界最靓的仔。

2003年,《新财富》首度推出富人榜时,年仅36岁的李河君是以20亿元身家排名第23位。十几年后的2015年,他以1655亿人民币的个人财富蝉联《新财富》中国大陆首富;以1600亿人民币个人财富被《胡润财富》评为中国大陆首富;3月,以330亿美元的净资产被《福布斯》评为中国大陆地区首富。

04

比贾跃亭还炫酷的财技

然而,高利润的背后,往往是高风险。越大的饼,后面往往有越危险的陷阱。

汉能之所以能够在各地疯狂发展,撬动起那么大的资金规模,主要得益于在各地投资的“三三制原则”。

通俗解释就是,“政府出资三分之一,银行出三分之一,汉能自己出三分之一,有时汉能连自己的三分之一也不出”。

在动辄上百亿投资规模的承诺下,汉能在各个地方廉价拿地、快捷拿贷款,不用太多自有资金即可大举推进的投资原则。

此外,汉能还玩了一套左手倒右手的戏法——自卖自产自销。

很长一段时间,母公司汉能集团是汉能薄膜的唯一客户,汉能薄膜将自己的生产设备及整套生产线卖给联营或关联公司,由汉能集团的基地生产出汉能薄膜组件,最后汉能薄膜又将这些组件买回来,安装到相关的电站上。

此外,自家生产的东西,还能报更高的设备采购价,就能向地方政府争取更大的投资额。一位汉能内部人士曾透露,汉能的采购单价是每瓦5.3元。但在与地方政府谈判时,汉能报出的设备采购单价是每瓦10元,接近业内最贵生产线的价格。

这意味着,在动辄几十万千瓦的项目投资中,只靠这一项,汉能就能把投资总额做大近10亿元。

在这样高杠杆、高利润、高风险的模式下,汉能仿佛安装了火箭一般加速生长。2014年5月,汉能股价尚不及2元港币,而步入2015年,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汉能股价迅速飙升至最高点9.07港元,整体涨幅接近5倍,市值曾高达到3000亿港元。

站在巅峰、众星捧月的李河君,许下了更为宏伟的宣言:“我们非常有雄心壮志,2020年要做到万亿销售额。我们希望汉能将来能够像三星在韩国、苹果和微软在美国一样,成为中国的代表企业之一。”

05

20分钟蒸发1440亿

但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

也正是在汉能最巅峰的时刻,汉能薄膜发电遭遇港股市场的做空运动, 2015年5月20日这一天,大约从10点一刻开始,汉能薄膜发电面临洗仓式下跌,截至10点40分股票紧急停牌,在这短短的20分钟,汉能股价跌幅近47%,公司市值瞬间蒸发1440亿港元。

此外,光伏产业也来到了市场出清时刻。政府开始对这个产业有了清醒的认识,政府投入开始缩减、光伏补贴叫停,原有的高估值泡沫破灭。

从国际环境来看,欧美的反垄断和反倾销调查不断,光伏产业90%的出口量被削减。

风险来袭,李河君这才发现自己看似庞大的帝国其实脆弱的不堪一击。因为此前的盲目扩张,汉能公司一直资金链极度紧绷,此时更是运转不开、现金流断裂一触即发。

至于他一向引以为傲的金安桥水电站,建成之后非但并没有带来预想的正现金流,相反,被100多亿的债务窟窿拖垮,作价27亿拍卖,还找不到接盘侠。

当然,李河君也一直在苦苦挣扎、试图自救,学着贾跃亭PPT造车,不耗油,不用电,太阳晒一晒就能跑;还有汉能瓦、汉能墙、汉能伞等各种终端产品,但往往都是发布完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于是,曾经想“给国家贡献两个世界500强企业”的汉能,却连给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从2019年5月起,汉能集团爆出了各种欠薪事件。

当时还有员工在总部聚集,拉横幅讨薪。

有人身患癌症,因为社保停缴,只能自费化疗;有人家人生病手术急需用钱;有人因为没有工资、社保和生育津贴,想要打掉三个月大的孩子;有人刚刚买房,公积金断缴无法贷款要面临违约风险;有人不得不靠信用卡借款、消费贷等方式度日........

至于李河君本人,在短暂地登顶中国首富的宝座之后,也断崖式回到了原点。2020年2月26日,胡润研究院发布《2020胡润全球富豪榜》,李河君以100亿的身家位列全球第2000位。

从20亿起家到1655亿身家,他用了12年时间;而家1655亿到只有100亿,他用了5年时间。

06

结语

李河君的故事,让我们感慨不已。越是敢下大赌注、越是敢与趋势作为的人,就越是了不起。然而,越是这样的人,也就越容易遭遇失败。

这也就是为什么胡润富豪榜,能够成为“杀猪榜”,企业家在登上富豪榜之后,就开始倒霉。

据不完全统计,从1999年至2018年,先后有近50位上榜的富豪因为各种原因遇到麻烦,李河君如此,牟其中、黄光裕、刘晓庆等也是如此。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在这个成王败寇的年代,你赌对了,就是马云;赌输了,就是贾跃亭。

在这个风险高发的年代,显然成为前者的概率要更小,钱来的快、去的可能会更快,所以还是请所有的创业者,能够时刻保持一颗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