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热爱有“超能力”的故事主角,或者说热爱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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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故事里面,“超能力”忽视物理原则,有着强健的体魄,能飞天遁地、或刀枪不入,突破所有看似无法突破的限制与挑战,完成命运所交代的艰困任务。

现实之中的人们,看着这些故事,痛快地把现实中的无奈抛之脑后,并幻想着能拥有他们的“超能力”,自己化身成主角。

日本作为世界上最会说故事的国家之一,有许多别具特色的“超能力”角色,陪伴着许多人一同成长、不同于美国漫画或是好莱坞的超级英雄,这些“和式超人”不仅年纪小(多半是中学生),更重要的是,他们总会在我们最熟悉的体育项目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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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足球、篮球、排球、网球、甚至是悠悠球,我们都在日本漫画与卡通中发现他们的存在。

对日本动漫有些了解的人应该都知道,日本动漫的机器人因为电玩游戏《超级机器人大战》系列,可以大致分为“超级系”与“真实系”机器人。

前者多有巨大的外形、威力极强的华丽必杀绝招,像无敌铁金刚(一款过关游戏)与盖塔机器人(动画片)就是其中的代表。

后者则是外型比较接近真实科技,招式与武器也比较现实的机器人,高达系列与超时空要塞,就是典型的“真实系”机器人动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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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运动漫画,也可以用类似的概念,区分为超级系与真实系,《足球小将》应该是许多人把漫画与超级系结合在一起的作品。

在《足球小将》的世界里,从小学生时代这些足球少年们,就有超乎常人的体力与力量,主角大空翼,小学六年级就从退役职业球员足球导师罗伯特.本乡的身上,学会了倒挂金钩射门,到中学以后,更是发展出冲力射球等近乎武林绝技的招式。

踢出去的球不但可以精准转弯,强劲的旋转甚至让球落地之后,仍然能够往球门推进,让守门员在内的全世界的人们,看着小翼踢出去的皮球,轻轻松松滚进球门。

高桥阳一的世界观是公平的,大空翼虽然在作品中有超群的能力,但在这个世界中,也同样存在着跟他一样具有不合理能力的足球员们。

同样住在虚构的南葛市、与大空翼亦敌亦友的的天才守门员若林源三,小学六年级就可以挡下手球、橄榄球、甚至是棒球在内所有往球门飞去的球类。

来自秋田的双胞胎立花兄弟,用完全忽视人体极限的空中飓风,以及双人射门,在全国中学生大赛中,把大空翼与静冈代表队逼入绝境;而在青年世界杯遭遇到的各国选手,也各个身怀进攻与防守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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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说,大空翼一辈子的对手日向小次郎了,小时候看《足球小将》不太容易记起小翼有什么最具代表性的招式(因为他什么动作都做得出来)。

除了球场上令人热血的瞬间,以及绝技,更要注意的是,这些球场上的超级系球员,作为一个个体存在。

我们会发现,大空翼虽然出生在富裕中产、父母的包容,但父亲的长年离家与独生子的身份,带给了个性开朗的大空翼长久的寂寞。

即便足球导师罗伯特.本乡的出现,暂时填补了父亲缺席的位置,但罗伯特的离开,又让大空翼再次面临离别命运,所以,足球是他在无助之时,能够持续陪伴他的好朋友,在赛场上对胜利的追求,不仅是让他的生命能够发光发热,更是他报答远方的父亲与恩师爱的方式。

大空翼的黄金搭档岬太郎,几乎是他精神上的双胞胎,也是在长期的漂泊与孤独之中,在足球场上找到与他人的连带感。

相对地,日向小次郎则是另外一个类似但又性质迥异的故事。

小次郎一样是生在在一个父亲缺席的家庭中,但贫困的家境与一群嗷嗷待哺的弟妹,让他的足球之路彻彻底底与现实生活挂钩,从小学时代开始,就必须大清早一边盘球一边送报纸贴补家用。

小次郎代表的东邦学园,与大空翼的南葛小学,在全国少年足球大赛上的竞争,更是攸关了奖学金与生活费。

小次郎之所以以超人的姿态踢出每一记猛虎射门,都是为了克服他贫困的出身,与沉重的生活压力。

同样地,我们还可以看到,来自北海道背负希望,而在雪地中提升球技的松山光;在少年时代与心脏病搏斗的三杉淳,他们都背负着命运与生活中的负担,在球场上、而且也只能在球场上,成为超人。

虽然这群年轻的“超人”,展现出来的足球能力,可以用荒谬来形容,但或许就是这样在足球场上,我们可以跟着主角,在超凡的表现之中,一同摆脱、超越现实生活中的限制与困境。

许多日本足球明星,包括日本国家代表队的明星球员如中田英寿、川口能活等,都表示是因为《足球小将》的激励,才决定成为足球员。

在《网球王子》以及《斗球儿弹平》等超级系运动漫画里,我们不仅可以看到,华丽绝招与运动表现,也同样看到了主角们,在球场之外所遭遇到的心理、现实的挑战。

真实系

日本的运动漫画也不全然都是能够投出魔球、射破球门、或是发球会发出一条龙出来的超级英雄,也有许多能力或许超越常人、甚至是超越同年龄运动选手的优秀选手,但是,展现出来的能力还是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这样的运动漫画大致上可以归类在“真实系”之中。

《灌篮高手》我想是很多人最熟悉的经典作品。樱木花道的运动能力与天份惊人,但想想也是在可以理解的范围,甚至,有些人还可以想到身边一些优秀的青年篮球选手。

接近现实的人物与环境设定,让人感觉到自己似乎离这些超人们不太远,比起《足球小将》等超级系的作品,那种超越现实的痛快与纯粹,《灌篮高手》显然是与我们的生活有更深的亲近性。

樱木花道跟三井寿一样,都是失去了方向的青少年,走上了成为不良少年的路,我们从故事中看出,樱木是如何在国中阶段成为染一头红髮、四处打架滋事的“问题少年”,到球队顶梁柱的转变。

这样的情绪,几乎是所有在初、高中阶段的学生们,必然经过的阶段,直到他因为对赤木晴子的纯爱接触了篮球,才投入了自己的天份与青春的热血,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有趣的是,樱木并没有在知道晴子暗恋流川枫的事实之后就放弃篮球,反而在其中激起了对流川枫既厌恶又敬佩的竞争意识,在的浮夸的自恋以及球场上的挫折中,从而苦练、修正自己的弱点,成为优秀的篮球选手。

三井寿因伤退出球场,彻底垮掉之后成为校园帮派的头头,对宫城良田频频挑衅、攻击,最后在安西教练以及行田德男、水户洋平等人的帮助之下,三井才终于突破自己的心魔,打从灵魂的最深处,吐出那一句动人的经典台词:安西教练,我想要打篮球。

有意思的是,在樱木与三井(重新)投入篮球世界之时,在他们身边的不良好友们,竟也跟着找到了自己在校园生活中的重心。

樱木国中时的迷茫与父亲的骤逝、安西教练对学生谷泽迷失新大陆最后客死异乡的自责、三井的浪子回头、赤木过去两年的孤军奋战、宫城对彩子看不到尽头的单恋——因为篮球,以及这些球场内外交织的情感与连结,让这个时间长度大约只有一年高中篮球故事,显得美丽而动人。

遥远的甲子园

最后,我要提到的一群日本运动漫画中的超人们,他们不在辽阔的冰雪北国大地,而是在岛国边缘的南方琉球小岛,更重要的是,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一群人物。

《遥远的甲子园》这部以作家户部良也改编的棒球漫画,叙述了在冲绳的福里聋哑学校(现实中为北城聋哑学校),一群热爱棒球的聋哑学生,以及学校教师打破体制,让福里能够组队参加比赛,向甲子园之路迈进的故事。

棒球是日本的国球,在日本甚至比中国的乒乓球更加普及,几乎每一个日本人都会参与,甲子园球场是日本棒球职业联赛阪神老虎队的主场,也是每年甲子园比赛的比赛场地。甲子园日本高中棒球队最辉煌的一个向往,进入甲子园当然就意味着打进全国决赛。

从故事的开始,我们就会注意到一件不寻常的事情,1970、80年代沖绳会有大量的聋哑儿童出现呢?

原来,大量美军在沖绳战役之后就驻扎在地,结果引入了当地未曾流行过、亦没有施打疫苗的德国麻疹。

麻疹在1960年代的沖绳造成大流行,染病的沖绳居民虽然大部分都能够康复,但是许多孕妇在怀胎期间受到感染,造成腹中胎儿先天听力受损,因此生下了大量听障婴儿,也催生了福里(北城)聋哑学校。

冲绳在二战期间,面对美军登陆,已经造成了至少15万人死亡,没想到在战争已经结束的2、30年后,仍然承受着战争带来的不幸后果。

更讽刺的是,也只有这一段时间出生的孩童,遭遇身体残缺的命运,在这之后出生的孩童,就再也没有高比例的听障生,因此,福里聋哑学校在诞生的同时,就面临着不久后将废校消失的命运。

故事的主角们,出生在一个寂静的世界,然而,棒球与甲子园却让主角之一友利武明向往不已,从甲子园回到冲绳后,他积极地召集朋友加入棒球的行列,并且加入当地社区的少棒队。

然而,主角们小学毕业进入福里聋哑学校后,才发现他们即将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高校野球联盟明文规定,聋哑学校不能参加高校野球联赛,甚至连与他校的练习赛都不能进行。

福里棒球队的队员们,不仅仅是被遗弃、封闭在这个被战火摧残的小岛、一个外人无法理解的寂静世界,他们的棒球世界,也被封闭在福里聋哑学校校园那一角简陋的空地。

即便如此,包括武明在内的所有队员,仍然决心成立可能从头到尾都无法出赛的棒球队,从清除石子整理球场,开始球队的运作与艰苦的练习。

除了在球场上主角们艰苦练习,与恶劣环境搏斗的过程之外,在故事中,我们更会看到整个环境对于聋哑学生的歧视、甚至是敌意。

面对抛弃他们的世界,福里棒球队的队员,对自己坚持棒球之路产生疑惑、对自己的身世感到憎恨,即便如此,他们仍然一年一年地练习、一年一年地等待,从国中三年到高中三年,用最黄金的青春等待一个踏入球场,与其他球员一决胜负的机会。

不像其他真实系的运动漫画,在主角与队友们取得出赛资格之后,就算没有在赛场上大杀四方,也至少以惊人、被低估的能力扰乱一池春水,真实的世界往往在热血之后,就会泼下一大桶冷水的反高潮。

麻疹不仅仅带给这群学生听力上的障碍,在身体发育上面也远远不及一般高中生,使得福里棒球队在踏上赛场后,面对的是一场场的败仗。

在为数不多的比赛纪录中,仅仅在一场练习赛中获得一场胜利,随着中学生涯、聋哑学校的终结,结束了他们棒球旅程。

包括武明、美穗在内的主角们,走进了更为残酷的世界之中,继续他们的奋斗,面对各种对于障碍者的忽视与恶意,当然,也遇见了不少温暖的支持力量与人们,帮助他们继续走下去。

更重要的是,他们相信棒球与甲子园带给他们感动与震撼,让他们彻彻底底地听见了这个世界,因而能够更有力气地生活下去。

这支棒球队没有“超能力”,但是他们能够在生活中、棒球场上,对着将他们遗弃、封闭的世界,掌握温暖的人性中所闪耀的微光,一步步地走出他们生命中的价值,对我来说,若要问起体育场上“超人”的定义,福里聋哑学校棒球队,或许才是最接近真实世界定义中的超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