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人在囧途:十个老师斗不过一个骗子

作者:甜甜的苏蔓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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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个最差的时代。” 世纪之交的中国,充满了蓬勃朝气,也有些不好的现象和人。这不,这帮老师就碰上这么档子事。

2000年的初春,上边要求我们去临市参加考试。我和十几位老师坐上了长途汽车。其中有几个村小的校长,还有和我同年入职的中师同学老马,有我曾经的小学数学老师老文,不过,现在大家都是同事,同一个战壕的兄弟了,但我对他还是怀着敬畏的心。

考试的事还算顺利,待回程时,大家在汽车站集合,我还在电话亭给同行的老马(他现在是我县教育部门高官)打过传呼:“有事呼我”他那时经常说。

大家坐上一辆长途车,那时管理不严,虽然汽车站是公家的,长途车都是私人承包运营,为了效益,连发动机盖上都坐满了人。

车行出市区,售票员开始让大家交钱买票,这在当时并不常见,一般是行到河间、任丘附近,怕有中途上车的混淆,才让车上的人交钱。于是,文老师作为长者和售票员周旋。这时,一位富态的中年妇女乘客发话了,她之前听出我们是老师,于是连讽刺带挖苦,句句带刺。我们终于辩驳不过,全都把车费交了。

此事也就过去五分钟,车缓缓降速,最后停在路边。“车坏了,刹车不行了!”司机说。我透过人头向窗外望去,一片荒凉的土地直到天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怎么办?”我们问售票员。

“唉,我也没办法,我给你们拦辆车吧。”

“那钱退给我们吧。”

“没法退,再说,你们能找到车吗?”

那些年,互相倒卖乘客的现象也很常见,车主之间的票价,比我们能买到的便宜。大家就坐在车上不动,希望售票员能给个说法。

时间静静地流逝,售票员终于拦下一辆车,车停在我们坐的车前面。

“赶紧去那辆车找座位吧,晚了可就没座儿了”售票员大声鼓动人们下车。

“我们还用再买票吗?”

“不用,我都把车费给他了。快去吧。”售票员拍着胸脯说。

大家不情愿的收拾行李,下了车。

等我们刚下车,这辆车就飞的一般扭头开走了,带着那位富态的女乘客,回市区了。

等我们跑到前面那辆车,才知道:我们需要重新买票,售票员之前的拍胸脯,完全是在表演。可惜,我们连记车牌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家挤上车,又交了一次车费,便默默的坐着或站着,心情不免低落起来。而我的心里尤其难过。

这次的经历,给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农村教师本来就清贫,还被人拿“教师”的名头,给你戴高帽,骗你钱。试想,假如我们是一群警察,或是是一群公务员,他们敢骗我们车费吗?每想到他们可能跑回车站,又故技重施,坑害一车又一车乘客时,我就怒气满胸,但又认了怂:唉,你是认识公安局的,还是有辆摩托车能带你回去跟他们理论?虽然离出发的市区不远,我们还是接受了命运,要赶在天黑前回县城,还得骑车回家,漫漫长路等着我们。

从心里讲,我们希望自己是有所追求的知识份子,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从事“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我们看到了学生对老师的期待甚至崇拜,同事之间也戏谑“咱们是13级国家干部”。然而现实遭遇,却让人泄气,农村教师竟是社会的底层,他们的境遇只比农民兄弟好一点,就是他们多份旱涝保收的工作。除了坐车被骗经历,还有我们校门口的小贩的争吵,让我不得不去重新思考“农村教师”这个身份。

或许我不能代表农村教师群体,这是一群知识份子,准确说一只脚踏在田里的知识份子。

单说我自己,我是个“清高+贫困=穷酸”的人,不愿求人,受着穷,却又不愿承认自己穷,死要面子活受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或许人生来都是如此,直到被社会教训,认清自己,也很难改变自己。

我十二岁时,攒了八块钱,去县城买书,有个同学帮我跟摊主还价,我竟认为丢人。读书时,我一直把贫困证明藏在箱底,不去申请学校照顾,后来看到一些“贫困生”瞒着学校着买电脑买手机,心里又不平衡。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我咬着牙,从没承认自己是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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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清高或说穷酸,在如今富裕文明的制度下或许能活的不错,在当年的农村是步履维艰的。农村教师改变了户口,却又生活比农村,本质上还是多半个乡下人。他们上午还饶有兴趣的在家练毛笔字,下午就可能就在田里因浇地与别人吵架。白天刚读到“不为五斗米折腰”,晚上就犹豫是否要去“巴结”某位领导。一方面信奉“大丈夫当胸怀天下”,另一面又不得不去蝇营狗苟,去经营同事关系,去挣那不算多的工资,内心中难免有煎熬。到了社会上,正如坐车故事描述的,我们的身份,财力,甚至连运气,都是卑微的,至少那时是。

“你身上棱角太多,等到社会上就明白了。”班主任一面爱护我,一面如此评价我。正如她评价的,我到社会后,即便是在学校这个温室,发展的并不顺利,爱护我的人也常点拨我,可能我在某些人眼中就是“书生气”,“愣头青”,“迟早会出丑”。于是我暗下决心,想靠着自己努力过更好的生活,最终告别稳定的工作,去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悲壮道路。

如烟往事纷飞去,心地无私天下宽。那时的我多么幼稚,但愿岁月经过,我能成长,而坏人也越来越少吧!

作者:
苏蔓瓜,河北肃宁人,1999年毕业于沧州师范学校,之后在农村中学任教,后辞职。现在居住外地,从事技术工作。更多他的故事,搜“甜甜的苏蔓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