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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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金陵有天子气

谶语“亡秦者胡也”,人尽皆知。而同期还有一个,叫“五百年后,金陵有天子气。”

始皇嬴政吞六国,定天下,随之要考虑的,自然是如何保住天下,绵延千秋万代。

在重用徐福、卢生等术士寻找长生不老药的同时,始皇帝还加大了巡游力度。

如果以为他是为了体察民情或游山玩水,那就错了——

且说始皇三十六年(公元前210年),庞大的皇家车队再度由咸阳出发,浩浩荡荡经云梦泽至槜李(今浙江嘉兴)后,始皇帝动手了。

因为,有术士言辞凿凿:“此地有王气。”

有王气,将来出天子是吧?好,看劳资咋让你变成熏天臭气!

于是,始皇帝从各地征召来10万刑囚,成排成列,解裤子亮屁股,齐刷刷大小便起来。方便完毕,又将此地改名为“囚拳”。

接着,抵达朱方(今江苏丹徒镇东南)。术士手搭凉棚四望:呀,此地也有天子气。

始皇帝这回更狠,直接下令凿断山冈…

就这样,一路拉一路尿加一路强拆,江南重镇金陵到了。

早在楚威王时,便有术士称此地有天子气。楚威王遂埋金以厌之,故名金陵邑。如今始皇来了,绝不玩那埋金子的小儿科——

把圆尖的山头,给我凿平;把连绵山脉,给我挖断;把长江和秦淮河,给我掘通…

最后,还把金陵给改名为秣陵。

“秣”者,草料也。金陵这地儿,也只配给劳资做养马场!

《景定建康志》:
“(始皇)凿钟阜,断金陵长陇,以通流…”

一通折腾,始皇帝最终死在了此次南巡路上。

一转眼,四百余年过去。

公元220年,曹丕篡汉称帝,都洛阳;

公元221年,刘备称帝巴蜀,都成都;

公元229年,孙权称帝江东,都建业;

公元317年,司马睿创建东晋王朝,而后宋、齐、梁、陈跑龙套,均都金陵…

可叹始皇帝劳民伤财、费劲吧啦做了这么多工作,不仅没避免秦二世而亡,在咸阳东南还出了一茬又一茬的天子,白忙活了。

02

公孙病已当立

汉昭帝元凤三年(公元前78年),上林苑中发生了一桩震动朝野的怪事。

上林苑,为汉武帝刘彻所建宫苑,规模宏伟,集休闲、娱乐、野炊撸串于一体,相当于现在的大型游乐场或欢乐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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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中有一棵古树,枯死已久,却在这年突然萌发新芽。

枯树回春,倒也没啥奇怪的。奇怪的是,枝上有个叶,叶上有个虫,这虫不走寻常路,居然在叶面上啃出了一行小字:

“公孙病已当立。”

一时间,朝野内外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对此怪事,《汉书》也作了记载:

“上林有柳树,枯僵复起,虫食叶成文:公孙病已当立。”

在臣子中,符节令眭弘通晓经术,举着有字叶片,摇头晃脑好一通叨逼叨:

“此乃天意!说有个姓公孙的贤人,将代汉而兴。恳请陛下颁旨寻找,然后禅位给他…”

尚未嘚啵完,辅政大将军霍光已瞪了眼,骂声“妖言惑众,去死吧”,将其拽到殿外枭了首。

脑瓜子掉了地,有本事你接着哔哔啊。

转瞬,5年后,汉昭帝驾崩,霍光先扶持刘贺继位,后又改立刘询,是为宣帝。

至此,天下人才恍然大悟:

刘询乃牵涉巫蛊之祸、被逼自杀的戾太子刘据之孙,称“公(之)孙”完全说得通;更巧的是,刘询原名就叫刘病已!

03

千里草,不得生

接下来,是个民间典故。

东汉末年,权臣董卓有孙女名唤董白,生得乖巧伶俐,被其视为掌上明珠。

但很可惜,董白天生失语,不会说话,虽遍访天下名医,皆未治愈。

后来,董卓突发奇想:汉武帝一生敬神寻仙,炼制长生药,他的坟里该不会有治疗哑疾的灵丹吧?

儿子,去,给爹挖开找找!

挖坟盗墓这等缺德事儿,是干儿子吕布干的。将汉武帝墓陵折腾了个底朝天,灵丹没找到,却翻出一卷绢纸来。

纸上,用隶书工工整整写着12个大字: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干儿子吕布没多少文化,没看懂;干爹董卓眯眼瞅半天,也没瞧明白,继而问大臣:啥是千里草?谁特么不得生?这老刘骂谁呢?

一众臣子一听,皆噤若寒蝉。再三逼问下,总算有个臣子瓢着嘴出了声:

“千里草,合之为‘董’;十日卜,由下而上组之成‘卓’。这是说您以下犯上,以臣临君,会不…得好死啊。”

后来,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司徒王允巧使反间计,挑拨吕布灭了干爹董卓。老董也真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尽管此为野史,但在正史《后汉书》中,也提到了这则来自墓穴的诡异谶语:

“献帝践祚之初,京都童谣曰:‘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案千里草为董,十日卜为卓…卓自下摩上,以臣凌君也。”

04

桃李子,得天下

隋时,坊间流行一首名曰《桃李歌》的童谣。

法律存,道德在,白旗天子出东海。
桃李子,莫浪语。
黄鹄绕山飞,宛转花园里。
桃花园,宛转属旌幡。
桃李子,鸿鹄绕阳山,宛转花林里。
莫浪语,谁道许……

歌词大意归结为6个字:“桃李子,得天下”,寓意将会有李氏干掉杨家,改朝换代成为天子。

隋炀帝越琢磨越心慌,自然要严加防范,并大规模开展“扫李行动”,以绝后患。

于是,所有李姓官员皆被列为重点关照对象,该双规的双规,该关押的关押,甚至连右骁卫大将军、郕国公李浑都没惯着,诛灭三族。

《隋书卷·列传第二》记载:

“有方士安伽陀,自言晓图谶,谓帝曰:‘当有李氏应为天子。’劝尽诛海内凡姓李者。宇文述知之,因诬构浑于帝…”

但在民间,人人皆传瓦岗寨老大李密最具天子相。传着传着,连李密自己都信了:

原来是我啊。多谢捧场,那我就不客气咯。

孰料没多久,陇西冒出李渊一家子,李唐集团直接挂牌上市。

敢情,搞差了,“此李非彼李”。

05

点检做天子

据《旧五代史》记载:

“一日,忽于地中得一木,长二三尺,如人之揭物者,其上卦全题云:‘点检做’,观者莫测何物也。”

这个闲着没事挖土玩、突然挖出一块带字木头的,是后周世宗柴荣。

柴荣素来雄心勃勃,意欲一统天下。在西败后蜀、三征南唐之后,又率队北伐幽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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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出征,那叫一个顺利——

仅仅42天,便兵不血刃,连收三关三州一十七县。但就在高歌猛进之时,年方39岁的柴荣突患重病,且每况愈下。

彼时的军政大权,主要掌控在周太祖郭威的外甥、侍卫亲军司都指挥使李重进,和周太祖的的女婿、殿前司都点检张永德的手里。

而另一个事实是,儿子柴宗训尚未满7岁。如果自己挂了,一个小娃娃,哪能镇得住两个牛气哄哄的军界大佬?

再想想那块新近出土、刻有“点检做”的木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柴荣遂罢免点检张永德,换为最信任的心腹赵匡胤,同时将都指挥使李重进调往外地。

后来的事儿大家都知道,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自己做了皇帝。

千防万防,一通大换血,还是没能脱过谶言之厄!

06

十八子主神器

明末,李自成起义,一个名叫宋献策的卦仙儿,屁颠颠跑来投奔。

宋献策,又名宋康年,河南永城人,绰号“宋矮子”。其掐指一算,为闯王量身定做了一张宣发名片:

“十八子,主神器。”

他搞的这个谶言,充其量属于幼儿园大班水平:“十八子”,合起来是“李”,主神器,即夺取皇位,简单得没啥技术含量,不像“公孙病已立”、“桃李子,得天下”,得细加推测。

可李自成偏偏就信了,需要造神嘛,遂封宋献策为开国大军师。

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吴三桂引清兵入关,义军屡遭惨败,损兵折将。就在军队需提振士气之时,宋卦仙儿却长声一叹:

“恐此亦非真主,十八孩儿另有其人哉。”

据传,叹声未落,卦仙儿便撒丫子跑了路。

顺治二年,多尔衮收到阿济格的武昌战报:

“又获伪汝侯刘宗闵并一妻二媳…及术士伪军师宋矮子…其自成二叔及伪汝侯刘宗闵俱斩于军。”

至于宋卦仙儿,自然是见风使舵,再度易主。清初史学家谈迁在《北游录》中记载:

“满人重其术,隶旗下,出入骑从甚众。”

能混得如此牛掰风光,前呼后拥,肯定是又搞出了什么忽悠死人不偿命的幺蛾子…

07

结语

在中国古代史上,有“十大谶语”之说,本稿已将其附录于文末。

不可否认,许多帝王能登临大宝,没少借助谶语造势。对其爆红能量,自也心知肚明。所以,目的达成,帝王便会严禁谶纬之学,以防别人使用同样招数来算计自己。

如“点检做天子”之后,宋太祖即颁旨下诏,“禁玄象器物、天文、图谶…不得藏于私家。”

当然,对自己歌功颂德的,还是要大力宣扬,给予资金支持做巡回演讲的。

处在科学高度发展的今天,回望故纸堆里的那些谶言典故,我们会觉得神秘性大打折扣,甚至视如儿戏,不过是文字游戏而已。

但在过去,谶语的力量着实神异离奇。哪怕一首童谣,都可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倾覆一个王朝…

附录:

中国古代十大谶语

01. 亡秦者,胡也。

02. 五百年后,金陵有天子气。

03.代汉者当涂高。

04.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05.桃李子,得天下。

06.女主昌。

07.点检作天子。

08.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09.莫逐燕,逐燕燕高飞,高飞上京畿。

10.十八子,主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