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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达医晓护的第2814篇文章

每当马四爷在茶碗里看到茶叶泡出来的灰尘,都忍不住哆嗦出一身冷汗。

这样的茶摊在城里转角就有,卖茶也卖卖点心。李掌柜这儿的茶都是直接晾在外头,泡出来水是浑的,讲究人自然都不来这儿的,灰太多。可生意倒是红火地很,偌大北京城里,南来北往的人到这里歇歇脚,喝喝茶,也有一些土财主的老熟客在这儿使着鸟儿唱唱歌,打发打发日子。有商量事情的,有说媒拉纤的。这年头,也时有政府挎着洋枪的巡警在这儿抬腿坐坐,就着壶口吃茶,吃碗肥肉面。

在这里,可以听到最荒唐的新闻,如某处的大蛇怎么成精了,受到雷击了,某京戏演员创了什么新腔,和着大烟管,就着鼻烟壶,就能舒坦一下午。

正瞧着,三两茶客,眯着眼,摇着头,拍板低唱;另有一桌正入神看着瓦罐里的蟋蟀。马四爷和李掌柜是老相识了。穿着蓝色大衫的马四爷,在不招惹人眼的角落,独自喝着茶。秦郎中穿着花衣,拎着鸟笼进来,靠着桌坐下,看李掌柜一瘸一拐地正煮着茶,打趣地说:“李掌柜,送碗茶喝呗,我给你号号脉,看看你腿脚又粗又暴地,是咋回事儿,诊金就当茶钱了。”不容分说,去拉李掌柜的手。

李掌柜猛地抽出手,瞪着眼:“算了吧,我送碗茶喝,谁不知道您的手艺,是专治窑子里姑娘的花柳病的,咱这腿脚,就不劳烦您喽。”说着,茶摊上笑开了声,斗蝈蝈的,眯着眼的,哼戏晃头的,都停了活儿,意味深长地向着秦郎中笑,眼珠子里有一丝游荡的光,嘴角上提,鼓出腮帮子肥肥的肉,露出一排黄牙。马四爷不做声,皱着眉头,喝了口茶。

秦郎中也不恼,摆摆手也和着众人笑笑,眼珠一转,滚到了马四爷桌上,突然兴奋地一叫:“哎呦,这不是马四爷嘛,您老能出来活动啦,你那病咋样啊?我给的药膏好使不?”马四爷脸一冷,腿一紧,转过头去,不理他。秦郎中讪讪的笑笑,到摊上拿了盘茯苓夹饼,坐下喝茶了。众人朝马四爷瞧了瞧,捂着嘴笑,不做声。

“李掌柜,您老生意咋样啊?”秦郎中咬着夹饼,偏头问了一嘴。

“能咋样啊,这年头,能养活一家老小就给老天爷磕头了。”李掌柜正给邻桌添茶,笑道“哎,你别说,我同乡啊,在油王府当差,那挣得可多啦,一个月有几块大洋,真是吃鸡屎吃出个黄豆了。”

“油王府?”茶摊上顿时静了片刻,秦郎中刚要咬夹饼的嘴突然停了下来。

“那不就是给洋鬼子郎中当差?”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句。

“就是,那帮洋鬼子,让咱们中国人说洋话,学西医,这是要灭咱们中国人的种啊。”

“你说那帮洋郎中能有什么医术,我看啊,比咱们秦郎中差远了,听说还学划死人,真是伤风败俗,不像话。”

秦郎中喝了口茶,笑了笑,还象征性地摆了摆手。

大家伙儿正说,马四爷不见了踪影,李掌柜低头煮着茶。

北京城的路,又窄又脏,马四爷路过八大胡同,瞪着楼上露肩花妆的姑娘,瞥了一眼,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刚才疼得厉害,怕被发现就先出来了,一看天儿还早,就在街上晃悠晃悠。

想想我堂堂马四爷,当年也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居然碰上这种倒霉事。马四爷越想越气,去青楼本来是要找乐子,在上海滩十里洋场混的时候都没事儿,这次怎么偏偏遇上这种事儿,这该杀的秦郎中,拿什么狗屁药膏糊弄老子,骗老子的银子,现在的郎中真是都掉钱眼里去了。正走着,突然急得马四爷去了趟茅房。

“真他娘的疼啊。”撒尿都疼,什么怪病。“

马四爷过了王府井,嘀咕了一下:都说去找洋鬼子看病,是拿自个的命开玩笑。不过听老李说,油王府里的先生特别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何况在上海租界,看病找洋医也不是啥新鲜事儿。马四爷进了东单三条胡同,看见油王府大门上的排面----北京协和医院。

下面疼得厉害,不如进去撞撞运气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随即跨步进了油王府的大门。

“Hello,请坐。”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微笑着看着马四爷。屋子里一股刺鼻的味道却干净得很。马四爷蒙了一下,居然不是黄毛洋鬼子,呆呆坐下,心里打着小鼓,这小子能看病?只说了句“我逛窑子染了脏病。”想着打发他一下就走。年轻人开口问他:“是不是小便的时候特别疼?”马四爷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真是神啊,我没说就知道了,还没诊脉,面上只得笑了笑,点点头。“可不可以脱下裤子让我检查一下?”

这下马四爷心里突然恼了,老子的那话儿,你想看就看?该杀该杀。

刚想起身走人,突然疼得厉害,看着桌对边的年轻人一脸正经,管到底的样子,不像秦郎中似的翘着腿给人看病,倒是有了兴趣,说不定这小子真有点本事,虽说丢人,治病要紧啊。便低头跟在年轻人后面进去检查了。

“你这是支原体性感染症,放心吧,治得好。”

马四爷一愣,啥玩意儿?眼神里像是放了空。

噢,这是一种性病,就是你去逛窑子,那些女人身上的一些特别小的脏东西,粘到你下面了,这些脏东西会越长越多,还放毒。所以你小便的时候会特别疼,还流了这么多脓。

马四爷一听,惊出一身冷汗。直瞪瞪地看着年轻人。

放心吧,我这儿呢,有一种药,就是把你身上那些脏东西清出去的,你回去天天要吃,过个五六天,再来我这儿看看。大爷,放心,肯定能好。

马四爷看着年轻人的笑,特别自信的那种笑。说一堆叽里呱啦的话,听着贼吓人,靠谱吗?刚擦了药,凉凉的,顿时感觉没那么疼了,心里舒坦不少。

拿了药,刚要走,价钱倒是让马四爷吃了一惊,被秦郎中坑惯了,这么便宜的药反倒让人心里不踏实了。这时那个年轻人突然拉着他:“大爷,以后那种地方一定要少去,不然病传起来特别快,您身边人麻烦您也劝一劝,这种叫支原体的脏东西很小,还很多,就像灰尘一样,粘到身上甩也甩不掉,而且,这种东西在干那种事儿的时候才会容易粘到,大爷注意身体,最好在做那事儿的时候能戴上套儿。”

马四爷一听这儿话,眉头一皱。我这儿还没好透,倒使唤上我了,别人得不得病关我啥事儿。应付得哼了两声,就抬腿出门了。远远听了一句喊“你如果不听我话,支原体还会找上你的。”马四爷停住了脚,脑袋里嗡嗡的。人家做郎中的,收了钱随便开两副药就得了,这儿油王府的先生虽说麻烦,倒也有心,这洋鬼子带来的医术未必就差啊。马四爷犯了难,又回头问了年轻人几句话,就一步一踱回了家。那天晚上,马四爷难得在家过了夜。夫人问了起来,四爷说是要逃支原体,还被骂了句“老东西,逛窑子病得说胡话了。”

第二天,马四爷早早去了茶摊,李掌柜正煮着茶。“老李,我打听清楚,你这儿腿脚啊,是站得太久了,以后煮茶加个小凳。”

“你从哪儿打听的?“

油王府。马四爷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你去那儿看脏病了?

可不是,你别说,洋先生真厉害,不坑钱还教我防病。

我知道。

你知道?

我同乡说了,人家先生到处建卫生示范区,给咱们看病还教咱们防病,做的可是教化民众的善事。哎,对了,你到底得的啥病?

好像是啥支原体。

是不是像茶里的灰?又小又多。

马四爷愣了愣,瞪着李掌柜的眼睛,回了句:“是。”

茶客渐渐多了,两人对了一眼,不说了。

本文描写了一个逛青楼而染上支原体性感染症的马四爷,凸显出西医在那时对民众健康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借此介绍了支原体性感染症这种疾病,支原体性感染症是一种由支原体黏附于泌尿生殖到,引起细胞损伤的性传播疾病。支原体代谢会分泌毒素,对细胞进行毒害。表现为尿道刺痛,尿急,尿频等症状。对于性病的防治,主要是针对于性生活的卫生,其患者过去是用青霉素杀灭支原体,现在选择阿奇霉素口服或注射杀灭,若失败则选择莫西沙星。本文中顶尖医学院刮起了布尔什维克之风,大规模地建立卫生示范区,对民众进行科普。在医学普及的当下,虽然民众的生存率上升极高,可是又有了更高的健康诉求。如今的中国还是医学科普不深,不广,不精的局面,科普工作依然任重道远。

作者: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

于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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