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可以发行的游戏,比任天堂还要全年龄向。

自从1996年《宝可梦 红/绿》发行以来,宝可梦已经陪伴全世界的玩家走过了25个年头,在任天堂强大的跨媒体衍生作品宣传攻势之下,宝可梦已经成功打入全世界数十个国家,与他们自家的另一款人气角色马里奥一样,宝可梦也成为了世界闻名的日本国民动画形象,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宝可梦皮套下的并不是某位日本首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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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任天堂旗下的看家IP,与其他任系游戏一样,《宝可梦》主打的也是老少咸宜,没有血液飞溅的战斗、没有黑深残的剧情,整个游戏无论是从角色造型还是名称来看,都透露着一股Q萌的感觉,但是即使如此,游戏依然免不了被和谐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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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从上面几个名字的修改就可以看出和谐的是哪些字,“流氓”、“死”、“偷”、“盗”、“毒”,这次部分宝可梦的改名或许是为了国行宝可梦做准备,但是从一个心智成熟的正常人的角度来看,这次和谐还是有些太过了,特别是许多文字还是生活中的常用字。

游戏审核

2010年,为了更好地管理游戏,文旅部推出了《网络游戏管理暂行办法》,虽然规定说明指的是“网络游戏”,但是只要是通过网络下载或更新的游戏都算作这个范畴之内,也就是说理论上国内发行的所有游戏都要受到这个条款的制约。

在这个规定中,非常宽泛的指出了游戏内容的相关规定,比如不能宣传迷信、不能宣扬淫秽色情暴力等等,但是关于到底什么才算是迷信色情的标准却并没有明说,这也导致了许多游戏的审核标准明显不一,一些游戏的女角色身穿比基尼依然可以过审,但是某些游戏仅仅是漏了“事业线”却被责令修改,而该条规定也在2019年7月10日被相关部门废止。

2019年四月份,一个名叫“艺忛出版”的微信公众号推送了一篇文章,表示其参与地方主管部门召开的游戏工作专题会议,并对会议内容进行了总结,整理出了一份《版号新增注意事项》。

在这个事项里,针对游戏的许多内容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规定,比如道具抽取系统不能以抽取概率百分比表示,必须精确到抽几次能中;宗教迷信、算命、绿色血等不能出现,打斗系统任何颜色的液体都不能出现,尸体需尽快消失等等,虽然许多规定依旧有些模糊不清,但是至少针对一些具体问题给出了较为统一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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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发布以后,很快就引起了网友的热议,但是不久就有许多自媒体下场,表示网上传播的新规纯属造谣,当事人也将公众号中的文章删除,广电总局官网上也并没有此前那些极具争议的规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谣言能够甚嚣尘上,正是由于平时负责游戏审核的有关部门在网友心目中就是这种形象。不过在辟谣以后,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狠狠的打了那些辟谣者的脸。

4月23日,央视新闻公众号推送了一条新闻,明确表明了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上线新的游戏作品申请书,22日起全国范围内将开放国产及进口游戏审批。新的版号要求大豆系统任何颜色液体都不能出现,尸体需尽快消失等内容。

这个官方推送等于坐实了网上盛传的《版号新增注意事项》,而且从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游戏和谐事件来看,此前曝光的规定还只是游戏审核规定的冰山一角。

《绝地求生:刺激战场》是腾讯旗下光子工作室开发的吃鸡手游,在内测阶段与腾讯旗下的天美工作室的《全军出击》一起竞争,最后是《刺激战场》胜出,于是到了2019年5月份,两款游戏正式停服,《绝地求生:刺激战场》正式成为腾讯游戏旗下指定吃鸡手游C位出道。

但是让许多人有些大跌眼镜的是,在正式公测之后,原本多人乱斗求生的吃鸡游戏《绝地求生:刺激战场》摇身一变成了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和平精英》,游戏背景也变成了军事模拟,子弹打在别人身上也不会流血,只会在身上泛起微微绿光,如果敌人被击杀,还会友好的将箱子放在地上,然后向你挥手告别……

这还只是《和平精英》这一款游戏,而到了2019年7月份,《三国杀》又传出消息,游戏中大量的文字遭到和谐,“杀”、“斩”、“死”等相关的字眼全部做了二手处理,比如张飞阵亡台词,原本是“实在是杀不动了”,在和谐以后却变成了“实在是打不动了”。

诸如此类的和谐还有很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变成了“神挡打神,佛挡灭佛”,“汝等小儿,可敢打我?”、“尔等叛贼,来一个,我打一个!”,除了这些文字和谐以外,许多角色的原画也惨遭修改,华佗刮骨疗毒变成了给关羽涂风油精,周泰原本伤痕累累的身躯也变得光洁如新,大量女角色被加上了许多布料,玩家吐槽游戏《三国杀》都快变成《三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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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种和谐并没有持续多久,《三国杀》应对这种规定的手法相当熟练,每次查的严的时候就修改内容意思一下,等风头过去游戏又改了回去,不过这次和谐也确实为近些年不太景气的游戏涨了一波热度。

事实上以上这两款游戏的和谐还只是奇葩审核标准的一小部分,翻看知乎关于“手游开发者在游戏送审过程中遇到过怎样的奇葩事?”这个问题,可以感受到这些奇葩的游戏内容规定到底给游戏开发者造成了多大的压力,比如游戏中不允许使用繁体字,即使这个繁体字是出现在是在简体字没有发明出来的解放前的背景门牌上也不行;游戏中不能出现“鬼”这个字,即使游戏背景故事是抗日,也不能称呼日本人为日本“鬼”子……

虽然上面的许多内容都是2016年的事情,但是从去年相关手游的和谐情况来看,相关审核标准更多是在原有基础上变本加厉,而此次的《宝可梦》改名也是由于国内奇葩的一刀切规定。

国外游戏和谐

当然,这里并不是指责国内游戏和谐问题,事实上即使在文化产业较为发达的国外也是一样。1987年,日本科乐美公司发行了一款街机卷轴射击游戏《魂斗罗》,该游戏一经发布就火爆各大街机厅,于是科乐美趁热打铁,移植到多个平台,现在许多人所知道的初代FC《魂斗罗》越是街机移植作品。

如果小时候红白机游戏玩的够多的话,你可能还知道《魂斗罗》不仅一个版本,他还有许多续作,甚至还有一些“抄袭”之作,比如机器人版的《魂斗罗》。

相比原版,机器人版的《魂斗罗》除了主角和敌人造型有所不同,其它内容是一模一样。许多人不了解事实真相,以外这是盗版厂商抄袭换皮而来,事实上这版的《魂斗罗》也是官方的作品,只不过上世纪80年代欧洲的游戏审查机制十分严格,不允许出现大量杀人的内容,因此欧版《魂斗罗》就将主角与敌人都替换成了机器人,改名为《守护机甲》。

类似于这种为了符合当地政策修改游戏内容的“特供版”还有许多,《使命召唤:二战》的开头就是美军诺曼底登陆,为了表现战争的残酷,游戏里对于断肢爆头等画面的刻画非常细致,开场就是主角面前的一个士兵被子弹爆头,艰难爬到沙滩上,到处都是失去手臂或者双腿的士兵。

但是到了日版,游戏中的许多暴力元素被和谐,开场中枪的士兵头部只是穿了一个孔,被炮弹炸飞而失去手臂的士兵在日版中身体却完好无缺。

日本和谐的点主要在血腥暴力,而德国作为审核制度较为完善的国家,其相比其他国家最大的敏感点在于纳粹。在战后德国认真反省了自己的罪行,任何涉及纳粹的内容在德国都是不允许被提及的,比如著名的魔幻FPS游戏《德军总部》,就经常被要求针对德国版进行内容调整。

《德军总部》主要围绕着假设二战德国成了战胜国,打败盟军之后为故事背景所展开,游戏里拥有大量关于纳粹的文化符号,而为了在德国销售,Id Software修改了《重返德军总部:新秩序》中大量的游戏文件,游戏中任何出现纳粹符号以及象征二战德军的铁十字符号均被替换成了不那么敏感的“狼穴”标志,对白中出现的希特勒万岁也被替换成了其他词语。

到了《德军总部2:新巨人》中,德国版游戏再次遭到修改,不仅纳粹元素一律消失,就连希特勒标志性的小胡子也没了,即使大家都知道这就是希特勒。

现在的德国为了体现他们反对纳粹,甚至将“不得以任何形式对纳粹执政时期的暴行与专政予以赞同、否认或者为其辩护”写进了《刑法典》中,而到了游戏审查里,相关部门在审查的时候也与我国相关部门采取了一样的一刀切审查标准,就算纳粹元素在游戏里以反面角色出现,只要游戏出现了纳粹元素就统统毙掉,从这个角度来看,即使被许多中国玩家盛赞的国外游戏审核,也没有开明到哪去。

被逼出来的自审

当大家无法使用正常的中文进行沟通的时候,只能使用类似于暗语的表情来表达自己想要说的内容,于是抽象文化开始在亚文化圈子里应运而生,将表情与文字结合在一起,表达出正常聊天无法表达的意思,这种出身带一些恶臭的亚文化反而由于一些环境的共通性逐渐被圈子外的人所接受,并逐渐成为新一代网民的一种模因,即使这种时常带些阴阳怪气的表达方式不被许多人所接受。

和谐也是如此,每当一个游戏在玩家群体中拥有一定热度的时候,都会有人设想其如果想要在中国过审,将要修改什么内容,并按照所设想的标准进行一定程度的自我阉割,比如,就有人根据这份名单制作了游戏正式推出国服的时候需要修改的宝可梦名称,虽然这些似乎符合审核标准的名称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普通人都能掌握一点审核规律,更遑论与审查部门多次打交道的企业,而类似于《和平精英》这种看似带点讽刺的“行为艺术”,在以后的中国游戏圈会只多不少。

宁愿先进行自我审核和阉割,也比提交上去因为部分角色名称问题打回来重新审核要好,这种现象也体现在了许多网文里,比如晋江的网文和谐词,而这种由扭曲的审核标准所引起的自查,对于文化作品来说是否是好事,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