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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4月30日,随着子夜的到来,坐落在建国中路30号上的上海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的报警电话也渐渐少了下来。再过几个小时就将迎来全世界劳动人民的光辉节日一“五一"国际劳动节。为了保护大上海的安宁,使全市人民过上一个祥和的节日,全体接警员依然是全神贯注地工作着。

凌晨2时12分,一阵急促的警铃声骤然响起,接警员迅速拎起电话,只听得一个青年女子焦灼而又颤抖地说道:"在闵行区绿苑路桥边有一个日本老人被汽车撞了,肇事司机已经逃走了,现在日本老人已被人送往附近的医院抢救......〃

接警员立即指令案发所在地的闵行公安分局交巡警支队赶赴现场。几分钟后,阅行公安分局交巡警支队事故科的民警便到达了案发现场。在夜幕下,民警仔细地勘察了车祸现场,发现地上留有一小摊血迹,不远处散落着一件沾有血迹的格子呢西装和一双肮脏不堪的皮鞋,四周清晰可见一道道平行的车轮印辙。由于现场地处偏僻,且车祸又发生在午夜,民警没能在现场找到 目击证人。

武警医院负责抢救的医生遗憾地告诉他们,这名日本老人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死亡。在急诊室的抢救台上,民警看到死者双目微闭,浑身血迹斑斑,并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由于死者的妻子和儿子是日本人,语言上较难沟通,民警便请那名拨打“110"报警电话的中国女青年冯梦小姐把事故的详情向警方陈述。

她说,她是在凌晨1时20分左右接到死者的儿子佐藤公彦电话的,说他的父亲佐藤善治在闵行区绿苑路桥边被汽车撞伤,肇事的司机已驾车逃走,要她立即开车赶到事故现场,和他一起将父亲送往医院抢救。 于是,她迅速驾车赶到绿苑路桥,将他们母子俩一起将佐藤善治抬进轿车后,送到了医院。

与此同时,实施抢救的医生向民警介绍说,此人是今天凌晨1时58分由一辆轿车送来的,当他被抬到急诊室的抢救台上时,我们发现他的瞳孔已放大,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因失血过多早已处于死亡状态。经过对尸体的初步检查,我们发现死者身上有多处机械性损伤,伤口不太像由车祸造成的。于是我们便对送他来医院的家属说,你们应该马上向警方报案。那个中国女青年说她已经拨打了 110'报警电话。"

听完医生的介绍,经验丰富的闵行公安分局交巡警支队事故科的民警顿感这不是一起一般的车祸,其中必有隐情。于是,他们向分局指挥室作了汇报。

案情重大,人命关天。闵行公安分局叶焕聪局长带领刑侦支队、出入境办公室、龙柏新村派出所的民警首先赶到了现场。紧接着市公安局刑侦总队、外国人管理处也迅速派出技侦人员赶到了现场,会同闵行公安分局的同志共同开展侦查工作。

死者的身份很快被确定:佐藤善治,男,69岁,日本国籍,今年4月23日持旅游护照与妻子佐藤登志惠、儿子佐藤公彦来上海旅游,借住在闵行区某大酒店506号房间。侦查员首先找到他的妻子和儿子,要求他们积极配合上海警方的调查,尽可能详细地提供佐藤善治遭遇车祸前的活动情况。

其儿子佐藤公彦向侦查员回忆说,他们一家人到上海后玩得很开心,他的父亲一直比较兴奋。4月29日晚9时许,佐藤善治喝了酒后,独自一人离开大酒店外出散步。但一直到深夜,也没见父亲回到宾馆。望着漆黑的夜空,他和母亲十分焦急,他们担心他会不会是喝醉酒后,找不到回宾馆的路了。于是,他便与母亲佐藤登志惠一起徒步外出寻找。可是几个小时找下来, 依然不见父亲的踪影。他们摸黑继续寻找,终于在30日凌晨1时30分,在绿苑路桥边发现了被汽车撞倒在地、躺在血泊中的父亲。"还没有到医院,爸爸就去世 了。爸爸,想不到你到中国来旅游,竟会死于车祸。〃说到这里,佐藤公彦痛苦地摇了摇头。

就在侦查员向佐藤善治的妻子和儿子调查的同时,法医对尸体的解剖报告也出来了。经尸检表明佐藤善治是因大出血而死亡,死亡时间在4月30日凌晨,其头部、背部有20余处用类圆形钝器多次击打所致的损伤,且大部分集中在头部;手指关节也有部分被打断,应是在遭到击打时用双手护住头部而形成的护卫创伤。显然,死者身上的损伤不是因车祸形成的,而是有他人行凶所致。

听完法医的介绍,侦查员们似乎陷入了迷阵中佐藤善治的家属断定他是死于车祸的说法,显然有悖于法医的解剖报告。一时间,他们对佐藤善治的真正死因也难以确定。

夜,虽然已很深了,但专案组的侦查员们依然在分析、思索着案情。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找到犯罪嫌疑人作案的"第一现场",这是侦破此案的突破口。于是,侦查员带着佐藤善治的照片,对他29日至30日凌晨的行踪,在他所居住的酒店对员工和附近的摊贩进行了调查。同时,又对绿苑路桥沿线的黄桦路、 红松路、虹井路上的所有商场、饭店、发廊、娱乐场所进行了地毯式的走访。并要求派出所的社区民警对辖区内的出租私房、建筑工地开展排查工作,还发动居委会干部反映情况,提供线索。

很快,一条条线索汇总到了专案组。酒店的员工反映29日晚上,他们一家三口是同时外出的。居住在绿苑路桥北侧的一青年妇女对侦查员说29日深夜11时许,她起床给婴儿喂奶,突然间听得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吓得她浑身颤抖赶紧关上窗户......

与此同时,专案组一方面设法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佐藤善治一家在曰本国内的情况,另一方面决定围绕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因死者是从国外来上海的旅游者,和他最亲近的人除了其妻子、儿子及翻译外, 没有其他的任何人。所以,侦查员首先期望着他们三人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死者的儿子佐藤公彦对侦查员说,他的父亲长期以来有一个生活习惯,即每逢喝酒后必定要独自外出散步,时间要长达1个多小时,这次遭遇车祸也就是在酒后散步时发生的。并说他是住在银河宾馆5107号房间。可据了解,银河宾馆5楼是桑拿部,没有客房,更没有5107号房间。实际上他是和翻译冯梦小姐一起居住在龙柏地区的某新村里。经从外围调查得知,冯梦系上海人,早在1999年她就在上海的一家娱乐场所和佐藤公彦结识,不久便同居。双方的父母从去年开始互有接触以后他们合资购买了一套商品房和一辆“神龙富康”牌轿车。

大规模的调查后,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开始盘旋在侦查员的脑海里:死者的儿子佐藤公彦明明居住在龙柏地区的某新村里,为什么要对侦查员谎称住银河宾馆5107号房间?为什么佐藤公彦和他母亲佐藤登志惠、翻译冯梦小姐均异口同声地断定佐藤善治是死于车祸?案发现场地处偏僻,周围黑灯瞎火,来自异国的佐藤母子人生地疏,在没有照明工具和步行的情况下,怎么会顺利找到已倒在血泊中的死者?死者每次喝酒后都是独自外出散步,29日晚上他们一家三口为何一反常态同时外出?案发时,冯梦正在上班,为什么说是她开车送死者到医院去的?

恰在此时,对佐藤善治一家在日本国内的情况的了解也有了反馈:4月23日,佐藤公彦在离开日本前往上海的当天特意为其父亲购买了一份价值1000万日元的人寿保险,受益人就是他自己,如果佐藤善治意外死亡,他就有可能得到3000万日元的巨额赔偿金。

佐藤公彦会不会在中国杀害其父亲后故意用“车祸"的假象来迷惑中国警方,从而在回国后,因其父亲意外死亡,而从保险公司骗得这笔巨额赔偿金。这个大胆的推理在侦查员的心中油然而生。

根据这重重疑点,专案组指挥员果断决定:立即将佐藤母子与翻译冯梦请到派出所进行谈话。

4月30日下午4时,佐藤母子与冯梦被侦查员“客气"地请到了案发地派出所。侦查员神色严峻地对他们说:"对于佐藤善治不幸死亡,中国警方十分重视。为尽快查明案件的真相,我们希望你们家属能积极配合中国警方的侦查工作。"

谁知,侦查员的话音未落,佐藤登志惠却满脸焦虑地对侦查员说,她患有严重的心脏病,随身携带的药品已经全部用完观在急需回国取药,希望中国警方不要耽搁她的时间。而站在一旁的佐藤公彦也声称他们已买好了5月1日回国的机票。

自己的亲人意外地死在异国他乡,且在死因还未查明的情况下,不是急着要求警方尽快破案、缉拿凶手,却再三要求马上回国,连怎样料理后事也只字未提,这实在是不近人情。再说佐藤登志惠要旳那种医治心脏病的药,在上海的药店里完全可以买到,根本用不着赶回日本去。这其中必有蹊跷。

望着佐藤母子那坐立不安的样子,侦查员们依然是不紧不慢、有礼有节地与他们聊着,凭借着刑事侦查员特有的观察、分析能力,仔细地捕捉着任何一丝有价值的线索。突然,一位细心的侦查员发现在佐藤公彦的左耳耳蜗内侧残留着喷溅状血迹,心中不禁一阵暗喜这下有戏了。

专案组指挥员立即果断决定:提取佐藤公彦的左耳耳蜗内侧残留着的喷溅状血迹与其父佐藤善治的血迹进行比对。很快,比对的结果出来了。这血迹不是佐藤公彦的,而是他父亲佐藤善治的。至此,侦查员一致认为,佐藤善治肯定不是死于车祸,佐藤公彦具有明显的作案嫌疑。

然而观在关键的问题是要真正突破此案,就必须尽快找到作案的第一现场。可是"车祸"发生地的周边地区已搜寻了多次,还是一无所获。第一现场究竟在哪里呢?侦查员们再次对案发前后的各个环节进行了仔细的梳理,慢慢地一个重要的“情节"又在侦查员的脑海里闪回,佐藤公彦打电话给翻译冯梦,要她驾车前来送佐藤善治到医院......

车子,对!这车子是不是有什么文章可做?一个灵感忽地在侦查员的脑中产生。于是,他们决定马上对翻译冯梦开的那辆“神龙富康"牌轿车进行检查。当那辆曾用来送佐藤善治到医院抢救的轿车被调到专案组的大院时,侦查员们立即对此车进行了全面、彻底的检查。尽管车辆已经被冲洗过,但在侦查员们的仔细搜寻下,很快就在这辆轿车的顶部、车门、座椅的缝隙和车厢的四壁等处,找到了喷溅状血迹。经法医对车内的血迹与佐藤善治体内血迹的采样比对,发现两者DNA结构完全一致,由此可以断定,这些血迹是佐藤善治在车内受到击打时留下的,结合佐藤公彦的左耳耳蜗内侧残留着的其父亲佐藤善治的喷溅状血迹,侦查员们兴奋地跳了起来!发案的第一现场就在这辆轿车上,佐藤母子及翻译冯梦具有重大的杀人作案嫌疑!"

在有关部门的大力配合下,专案组马上把侦查的重点围绕着佐藤母子及翻译冯梦全面展开。

案件的真正突破首先是从翻译冯梦身上开始的。 因为根据周密的调查,侦查员已对她案发当晚的行踪了解得一清二楚:案发时,她正在单位上班,驾车送佐藤善治到医院抢救的并不是她。于是,侦查员决定单刀直入先和冯梦进行正面交锋,打她个措手不及。

不料,坐在审讯室里的冯梦面对侦查员的讯问显得十分镇静,一口咬定案发当晚就是她驾车送佐藤善治到医院抢救的。

于是,侦查员调换了策略,旁敲侧击地问道":那你和佐藤善治的儿子佐藤公彦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们一家在中国的翻译,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冯梦自以为警方不掌握她的情况,矢口否认她和佐藤公彦的关系。

望着冯梦一副奈我何的样子,侦查员不得不向她摊牌:“冯梦小姐,公安局决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你,希望你端正态度积极配合警方的工作,不要让自己陷得太深。你如果作伪证的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现在我们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不仅仅是佐藤一家的翻译,而且已经和佐藤公彦同居了。”

听到侦查员如此一点,冯梦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当侦查员进一步告诉她,佐藤善治不是死于车祸,而是被他人谋杀时,她惊讶得用颤抖的双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天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的冯梦心理防线已彻底崩溃在侦查员的政策教育下,不得不如实供述了自己在佐藤善治遭遇“车祸"前后的去向以及向警方作伪证的经过。

4月29日,她按照和佐藤公彦的事先约定,在上午10时30分左右驾车到佐藤一家所住的酒店,将他们一家三口接到地处奉贤县南桥镇上由其父母所开的一家食品厂参观,参观后就在南桥镇上的饭店吃了午饭。下午2时,她又驾车将佐藤夫妇送回酒店休息,然后到加油站给汽车加足了油后便和佐藤公彦一起到咖啡馆喝咖啡。喝完咖啡后,又一起去看他们购买的位于顾戴路上的商品房,商量怎样进行装修。约在傍晚5时她带佐藤公彦及他的母亲一起到烧烤城吃晚饭。在吃饭的过程中,令她好生纳闷的是佐藤登志惠为什么竟要当着她的面,不断地怒骂自己的丈夫佐藤善治,说自己和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简直恨死这个老头子了,她只得在—边好言相劝。就这样,说说骂骂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8时才结束,她驾车将佐藤母子送回宾馆。临别时,佐藤公彦说她已经开了一天车了,人太累了,就别再把车开回去了,由他驾车将车子停放到红松路上。

于是,她把车钥匙交给佐藤公彦后,便坐出租车赶到单位去上夜班。在晚上10时许,她突然接到佐藤公彦打来的电话,说是他的父亲失踪了,他和母亲现在正在寻找。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佐藤公彦又给她打来电话,说是他的父亲还没找到,他和他母亲十分焦急。她虽然在电话里劝佐藤公彦继续耐心地寻找,不会出什么事的,可是自己的心里却也有点儿不安了。零点前后,她打电话给佐藤公彦询问其父亲找到了没有。得到的回答是:仍未找到。直到4月30日凌晨1时30分,佐藤公彦打电话告诉她说父亲已找到了, 但受伤倒在血泊之中,大概是被汽车撞的,他现在已开车将父亲送到医院抢救,要她马上赶到医院里来,帮帮他。同时,佐藤公彦在电话里再三叮嘱她,他没有驾驶执照,如果中国警方来调查此事,一定要说是她驾车送佐藤善治到医院抢救的。因他无证驾车,一旦被警方查获,会被处以行政拘留的。另外为避免警方的怀疑,佐藤公彦还让她代他打“110"报警电话,她都毫不犹豫地照办了。

凌晨2时30分左右,当她心急火燎地乘出租车赶到医院时,才得知佐藤善治早已死亡。而这期间,她发现佐藤登志惠始终坐在轿车里没有出来,只是不停地啼哭,这哭声在寂静的夜空里所来令人十分可怕。

"那你知不知道佐藤善治究竟是怎么死的?"侦查员出其不意地问道。

"我......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死的。"冯梦支吾着。

"你既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打110报警电话时说他是被汽车撞的。"

"佐藤公彦要我这么说我就这样说了。"供述到此, 冯梦流下了眼泪。

至此,侦查员们对侦破此案已成竹在胸。

5月1日凌晨4时30分,在上海警方接到那起所谓“车祸事故"报警电话的26个小时后,佐藤母子面对警方的证据,彻底交代了如何谋杀自己的亲人佐藤善治的犯罪事实。

原来,佐藤善治是个性格暴戾、嗜酒如命的恶丈夫。佐藤登志惠自和他结婚42年以来,一直饱受他的残酷虐待。他经常是在公司里遇到不顺心的事后,回到家中打骂妻子拿妻子当出气筒。尤其是在喝酒后,更是变本加厉地毒打她,有好几次,将她打得皮开肉绽, 甚至骨折,被送到医院救治。

佐藤登志惠是个典型的日本传统女子,这么多年来,她虽然受尽了痛苦与屈辱,从心底里恨死了佐藤善治,但为了家庭,为了儿子,她始终把这一切深埋在心中,更没有想过要和佐藤善治离婚。

然而,父亲的所作所为却引起了佐藤公彦的强烈不满。看着母亲受到如此虐待,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激怒不敢言。随着年龄的增大,对父亲仇恨的种子慢慢地开始在他的心田里生根发芽,发誓要寻机会替母亲报仇。当有一天,佐藤善治又一次毒打了佐藤登志惠后,他终于大胆地对母亲说:“妈妈,我要杀死他,替你报仇!"

猛听到儿子这么一说,佐藤登志惠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可是,回想起42年来自己所遭受的非人折磨,回想起佐藤善治毒打她时那恶魔般的凶煞模样, 她觉得这种日子再也不能过下去了。于是,她毅然地点了点头,并马上和佐藤公彦谋划起如何巧妙地将佐藤善治置于死地。

4月中旬,当他们一家准备到中国上海来旅游时, 佐藤公彦便悄悄对母亲说准备利用他与上海的女友合资购买的那辆轿车,在上海制造车祸的假象,在中国将父亲害死。然后迅速离开中国,返回日本。这样, 既迷惑了中国警方,又使日本警方毫不知情。最后,即使中国警方侦破了此案,也只能是鞭长莫及,他们也早已逃之夭夭。另外因为佐藤善治曾买过人寿保险, 如果他是因车祸而意外死亡,他们母子就可以从保险公司获得3000万日元的巨额理赔金。精明的佐藤公彦暗暗盘算道:自己开了一家公司,目前流动资金十分紧张急须补充资金。一旦父亲意外死亡的话,将这笔巨额理赔金注入到自己公司的账户内,必将大大地改善公司的经营状况。所以,这次他是铁了心非将自己的父亲置于死地不可。

4月23日他们一家三口抵达上海后,佐藤公彦就 一直不停地在寻找制造“车祸”的时机和地点。可是, 天公不作美。来到上海后,天气一直不好,不断地下雨。同时,他经过仔细观察发现上海警方在社会治安和交通管理上,防范工作十分严密,使得他"谋杀亲父"的计划迟迟难以顺利实施。按他原定的时间表,5月1日他们就要回到日本,但直到29日,他的父亲依然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母亲也多次催问过他,究竟什么时候动手。眼看着呆在中国的曰子只剩下一天多了,佐藤公彦不由得焦急万分,若再不动手, 就没时间了。想到此他对母亲佐藤登志惠说时间来不及了,今晚我们无论如何必须动手。

根据佐藤善治有每晚必喝酒,且酒后喜欢独自外出散步的习惯。4月29日晚上8时30分,佐藤登志惠按照事先的预谋,在他饮用的啤酒中放入了大量的安眠药。不知内情的佐藤善治稀里糊涂地喝下后,佐藤母子主动提出要陪同他一起外出散散步。他们走出酒店后,佐藤公彦有意慢慢地领着他向红松路走去。没多久,因药性发作,佐藤善治已挪不动脚步。这时,佐藤公彦便哄骗他说“爸爸,你走不动,我开车送你回酒店吧。”说着,就和佐藤登志惠一起,把他拖上了停放在不远处的那辆“神龙富康"牌轿车,并故意安排他坐在副驾驶座上,而佐藤登志惠则坐在了后座。

轿车在夜幕下,在市郊的公路上漫无目的地行驶着,佐藤公彦边开车,边不时地斜眼望望坐在身边的佐藤善治。深夜11时许,他见父亲已像死猪般昏沉沉地睡着了,便迫不及待地拿出事先藏在车内的一把榔头递给坐在后排的母亲":妈妈,快动手!"

接过儿子递来的榔头,42年来深埋在心底里的对丈夫的千仇万恨,眼看着就将在这一刹那得到雪耻, 佐藤登志惠不由得低声吼道你这个恶老头子,今天算是死到临头了。"说着举起榔头就疯狂地向佐藤善治的后脑狠狠砸去。

昏睡中的佐藤善治已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只是本能地用双手护住头部,鲜血不停地从他的头上喷溅而出。佐藤登志惠将他砸倒在座椅上后,又把榔头交给佐藤公彦,让他继续击打。就这样这对母子一连击打了20多下,直到佐藤善治一动不动,把自己的亲人活生生地砸死在车内。

然后,佐藤公彦把车开到闵行区绿苑路桥边,趁着黑灯瞎火,迅速脱下佐藤善治沾满鲜血的衣服和皮鞋,将它们丟弃在马路边,精心伪造了一个“车祸"现场后,立即驾车逃离。

借着昏暗的车灯,佐藤公彦看到自己和母亲的身上及车厢内沾满了鲜血,便开车先来到冯梦居住的龙柏地区的某新村,匆匆地擦脸洗手,将血衣裤换下,更换上干净的衣裤后,将它们与作案用的榔头一起藏匿在壁橱里,并将轿车里里外外地冲洗了一遍。但聪明的佐藤公彦恰恰忘了把溅在自己左耳耳蜗内侧的血迹洗掉,从而为自己作案留下了无法逃脱的罪证。

紧接着,佐藤公彦载着早已死去的佐藤善治,开车直奔医院,假装送他去抢救。途中,他打电话给冯梦,要她打110报警电话,说是发生了车祸,并向警方作伪证。到了医院后,他装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对医生说病人是被汽车撞倒的,头部严重受伤,要医生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抢救。一切的一切,似乎做得是那么天衣无缝。

佐藤母子机关算尽,精心策划了这起灭绝人性的跨国谋杀大案,但最后还是逃不过上海警方的火眼金睛。根据佐藤母子的供述,侦查员们很快就在冯梦的住处找到了他们换下的血衣和作案用的那把榔头。经血型鉴定,衣裤及榔头上的血迹与死者佐藤善治的血型完全一致。至此,整个案情彻底水落石出。佐藤母子和冯梦当天就被上海警方刑事拘留。

5月15日,佐藤登志惠、佐藤公彦被上海市检察机关以涉嫌故意杀人罪批准逮捕,冯梦则同样以涉嫌包庇罪和作伪证而被批准逮捕。按照国际的惯例,签有引渡条约的国家间可以相互引渡本国犯罪嫌疑人回国,但中国和日本之间并没有签订引渡条约。因此, 佐藤登志惠、佐藤公彦母子将和翻译冯梦一起,在我国接受法律的庄严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