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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京鲜阁的博客》)

“武家坡”是全本“王宝钏”的一折,故事情节虽属虚构,但长期在民间广泛流传,宣传善良,鞭笞嫌贫爱富及为富不仁的邪恶势力,故事生动,风趣,动人,是观众所熟悉而喜爱的传统剧目,各流派均曾上演,而且久演不衰。但仔细推敲起来,剧词内容还有许多方面不够完善,感情的处理还有许多不妥之处,因此,不少老生演员,即使是名家在演出此剧时,为了博得掌声,一味卖弄嗓音,在表演上大多是毫无同情怜悯之心,颇多幸灾乐祸盛气凌人之感,要麽是私愤填膺,喜新厌旧,“去见我那代战公主”,要么是感情淡漠,“试试她的贞节如何”,“试探她的情意如何”,要么有失身份地“贼头贼脑”,“打情骂俏”,很少能展现出是分别十八年的恩爱夫妻,“投军别窰”时的难舍难分的局面。

近年来,一些号称学者型的中青年京剧演员仍经常上演全剧“红鬃烈马”,却未见丝毫改动,美其名曰“原汁原味”“继承传统”,殊不知把号称国粹的京剧中的糟粕传承下去,就很难使之成为精品,更不会被现代青年人所接受,也会使文化素质日渐提高的观众层次远离京剧。对一些粗疏的情节,牵强附会而不通的病句,以及一些庸俗低级趣味的表演产生厌恶。如此下去,京剧势必日趋衰落。对于老戏迷,除了希望能听上几段脍炙人口的唱腔之外,已经觉得这些戏越演越没什么看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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鋻于以上常见的情节误导,因而建议演员应该更加深入地钻研剧本,充公剖析薛平贵的人物性格,再思考如何去展现此时,此景的复杂心理及喜悦情绪。因有“血书”在先,“赶三关”“银空山”在后,过多的“猜忌”怀疑“似无必要。在“武家坡”中,薛平贵回到久别的武家坡前,不认识寒窑的位置是可能的,突然说道:“---我与她丈夫同营吃粮,带来万金家书,叫她前来接取”,他的内心活动是什么?应该先有交代,事实上,他应早已胸有成竹,当”柳林下拴战马,武家坡外,见了那众大嫂,细问开怀”时,已看见不少人在剜野菜,,所以这里最好加唸白:“哎呀,且住!想我薛平贵离家一十八载,回到此地,人事皆非,互不相认,不免装作路人查询一番便了!……列位大嫂请了!”这样再接以后的“我与她丈天同营吃粮,带来万金家书,叫她前来接取”,可能会更自然一些。当唱完“……错认了民妻理不端”后,可再加唸白:“呜呼呀!可能此位就是吾妻三姐,想我夫妻分别一十八年,她在此受尽千辛万苦,今日才得团聚,实乃可喜可贺,有心上前相认,又怕事出突然,惊吓于她,这……我看四下无人,她一时也难得认出我来,不免与我那三姐调笑几句,有何不可!正是这个主意,夫妻二人戏耍几句,有何不可!……大嫂请来见礼!”以这样的感情线索表演下去,是否更好一些?

薛平贵对王宝钏应当是情深意厚的。此时,他虽然装作路人,但是,可以更大胆地与宝钏接近,假装得越是不像陌生人,越会使宝钏害怕而退避,更能产生喜剧效果。

前辈艺人传下来的东西固然宝贵,但是应当承认,其中也有不少地方粗疏而不精,甚而是糟粕。要提高京剧艺术的文化品位,依靠的是有知识,肯钻研,善于思考的中青年一代演员,然而,事实上有许多现象并不能令人满意。例如,多位名家在《大登殿》中,不唱“平贵男”,而唱“薛平男”,似乎不太合理。薛平贵作为国王回到武家坡,竟然是“头上整整沿毡帽,身上抖抖滚龙袍”,这是什么打扮?穿着龙袍单人独骑跋涉千里合适吗?如果改成“征战袍”,是不是更好一点。当薛平贵讲出:“---西凉老王把驾宴,众文武保孤坐银安---”,说明他已当了西凉国王。作为相府千金、知书达理、性情高傲的王宝钏,应该意识到这是“投敌叛国,要被杀头的”,不该口称“万岁”而马上跪地讨封。按她的身份和性格来讲,不应该有低俗的想法,如唱词所表达的:“—宝钏若是男儿汉,我也到她国住几年”。近来刘桂娟在演此剧时则改唱:“宝钏苦守寒窑内,她银衣裹玉伴驾前”,这样小的改动似乎也高明得多,甚而可唱:“—宝钏若是男儿汉,我决不贪恋女婵娟”。

演员的一举手,一投足,一个表情,一个手势,都会感染观众。薛平贵有一句台词:“……难道你吃官,穿官不成”,这应当是一句玩笑为主,责备是假的戏言。不少演员此时用手狠狠地一指,给观众一种莫名其妙的冷酷无情之感。同样一指,用于“不杀平王,我的心不甘”(文昭关)是比较恰当的。用在“俺伍员好一似丧家犬”(当前某些名家也有此一指),其涵意是什么?演员自己也难圆其说,困为伍员此时自比丧家犬,应当是无可奈何,自我哀叹,自我悲愤的感情,用什么样的手势表达,这是不难解决的。

在戏文中,薛平贵说自己“吃喝嫖赌”,最好改成“吃喝玩乐”;“做一对少年夫妻”最好改成“做一对风流夫妻”。因为在医学界以及社会上对婴、幼儿、少年、青年---,都有一定的共识与界定。幼儿指1-5、6岁,少年大概指10-15岁。二人对唱流水在剧情高潮,本来用的是“言前”辙,薛平贵突然改唱“江阳”辙,“是烈女不该出绣房……”这几句之后,王宝钏又回到“言前”辙。这样中间突然改辙的作法,虽然不属于禁忌,但似无必要,不妨仍用“言前”辙唱“是烈女就该在家园,不该来在大路边,……西凉川”也很通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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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回窑一场,平贵大段唱词中“打开罗衫仔细看,才知道(或想起了)寒窑受苦的王宝钏”,均说明平贵是“喜新厌旧”。如果改成“更思念寒窑受苦的王宝钏,不分昼夜往回赶,为的是夫妻早日团圆”,此句感情可能更充实而亲切。平贵既将往事讲明,宝钏应当听得已经明白,待进窑后就不必再问“十八载做的什么官”,可改唱“十八载盼望今团圆”。然后,先唸“啊,薛郎,你进得窑来,东张西望,为何不问我的饥寒!”以下照原词唸下去。当唱到“用手接过番王宝,不由宝钏喜眉梢,走向前,忙陪笑,薛郎面前讨封号”。 唸白“啊,薛郎,你既做了国王,就该封我一封啊!”此时平贵故意装腔作势,玩笑似的“你要讨封?(王答:正是!)就该下跪!(王答:跪,我便跪下!)”平贵装模作样“下跪何人?”……照这样演下去,此时绝不能称万岁。待唱到“西凉有个代战女”时,不必廻避,因为前边已经交代过两人的关系,在行弦中宝钏可插白“是你那代战公主么!?”平贵答“正是!”这样接演下去,有可能避免旧本中的许多不合理成分。这些意见是否合理,采纳之后,能否使本剧的感情更加真切,格调更加高雅而风趣,这就要看表演艺术家的革新与发挥了。总之,一个艺术作品,应该追求的是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统一,而不是在表面上的哗众取宠。(2002年10月于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