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期,阳谷县有一秀才名叫朱明。此人不仅长得清秀,而且天性风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笙歌管弦也是信手拈来。此人还有一个癖好就是寻花问柳,每日无事便出入秦楼楚馆,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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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朱明的妻子得了一种怪病,起初是浑身上下传着痛,随后就是腹痛难忍。朱明到处延请名医救治,最后没有任何办法,没有一人能说得出来是什么病症。几天之后,朱明的妻子就上吐下泻命赴黄泉了。朱明大哭一场,请来几个和尚念经超度之后,就把妻子入殓收埋了事。

朱明本是不安分的人,妻子刚刚死去,还在服丧期间的他便熬不住了,四下里开始偷鸡摸狗。丧期满一年之后,朱明便找来媒婆商量续弦之事。朱明有功名在身,又懂得经营,家中田产房屋甚多,因此很多人家都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上门提亲的人家实在是太多了,朱明一时间挑花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一天,朱明走到茉莉街石榴巷张婆家的门前,恰好看到张婆站在门口张望。张婆看到朱明走来,于是便对他说:“大官人今日出门,想必是丧事已经过了?老身给大官人请安了。”朱明看了一眼张婆,对她说出了自己的苦闷,想要续弦一个妻子,却没有合适的人选。张婆一听,心里马上乐开了花,马上奉承说道:“大官人万贯家财,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把谁许配给大官人才好。”

二人正在说话之际,忽然只见隔壁院子走出来一个少年妇人,此妇人长得实在美丽,她眉挑远山,眼含秋水,丹唇外朗,身段窈窕,一步三摇,真如梨花带雨,朱明看在眼里,心中像被小猫抓了一样,痒得无法控制。妇人走得远了,朱明才问张婆:“此女子为何人?是否已经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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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的回答让朱明相当失望,张婆告诉朱明此女子已经出嫁,乃是邻居王四之妻。朱明虽然有意于她,但奈何此人已经嫁人。朱明是个生性浮浪之人,平时说话喜欢调笑,于是便信口开河说道:“我认识王四,他就是个卖木耳的小商贩,他曾卖给我不少木耳。王四有此妻子,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请张婆转告王四,若能将此人转给我,多少钱随便他开口。”

张婆听罢,半真半假地说道:“王四对其妻子甚是宠爱,你出多少钱他是不肯转让的。除非王四死了,若王四死了,我就能帮你把那妇人娶回家去。”朱明当即点头应允,他告诉张婆,他一定会杀掉王四的。

一个月后,王四到外地贩卖木耳。王四去后却久久未归,王四之妻甚为着急,托人到处打听,却一直没有消息。一天,忽然一个男子用牛车拉回了一具尸体。县令升堂查验之后发现死亡的人就是茉莉街石榴巷贩木耳的王四。县令当即让王四之妻来细辨,果然此人就是王四。县令于是让当地地保详加查探,务必将此案弄清楚。

在察访之中,地保想起巷中以说媒为生的张婆平日里走街串巷见多识广,又翘嘴花舌好搭人说话,于是便将她带到衙门讯问。张婆虽然平日里看起来精明,但从未上公堂。县令一通惊堂木拍下之后,张婆吓得腿都软了,县令一通急问之下,张婆把那日与朱明的对话说了出来。

县令听罢,当即将朱明拘押到县衙审理。朱明被带到县衙之后,矢口否认杀人之事,只承认自己与张婆戏言,并无杀人之心,更无杀人之事。县令无奈,只好宣布退堂,将朱明暂押大牢之中。

第二天,县令将王四之妻传唤到堂,县令一看王四之妻果然貌美,于是认定王四之妻贪图朱家富贵,于是便与朱明合谋杀害了丈夫。县令于是问王四之妻有无杀人之行,王四之妻否认与朱明有私情,也没有杀害丈夫。县令越听越火,当即一拍惊堂木大喝道:“不动大刑,谅你也不肯从实招来。左右,给我上刑!”

两边衙役一听,当即将王四之妻痛打了数十大板,又抽了数十个嘴巴。王四之妻被打,依然咬紧牙关不承认私通杀人之事。衙役又用烧红的烙铁去烫她的背部,王四之妻先后昏死过去几次。王四之妻实在忍受不住,只好承认自己与朱明有奸,合谋杀害了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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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大喜,当即让王氏之妻签字画押,命人将朱明带上堂来。县令对朱明大喝:“你这大胆狂徒,王四之妻已然招供了,看你还如何狡辩?”说罢,县令又将王四之妻签字画押的口供给朱明展示。朱明看着遍体鳞伤的女人,仰天长叹道:

“这妇人被你们屈打成招,皆我之过也。妇人细皮嫩肉,怎能承受如此残酷之刑?所谓承招,不过是屈打成招而已。若以此口供让其背上骂名,我心里实在是不忍心。我老实招供吧,是我为了娶她而擅自做主杀死了王四,此事前前后后皆我一人为之,妇人实不知情。大丈夫敢做敢当,不连累无辜。望大老爷放此妇人回去,小人服罪就是。”

县令于是又说道:“你既然已经承认杀人,就要找出杀人证据。”朱明于是说道:“有杀人时的血衣为证据,血衣现在就藏在家中。”

县令即刻令衙役前往朱明家中搜寻,结果搜寻了半日什么也没有找到。衙役回报县令,县令大怒,认为朱明不老实,有意戏弄官府,于是县令命令左右重加鞭挞,直打得朱明死去活来。朱明被打得无法忍受,于是说血衣可能被母亲藏匿了。如今只有他回家才能找到血衣所在。

县令于是让朱明返回家中去取血衣。回到家中之后,朱明对母亲说:“孩儿不孝,做出这等事情来有辱门楣,使母亲悲伤,皆儿之过也。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母亲给我血衣,儿死,母亲不给我血衣,儿亦死。晚死多受罪,不如早死。”

朱明之母听罢大哭不止,哭罢转身走入卧房中取血衣。过了好大功夫才让下人将血衣拿出来,衙役们一看,果然上面沾满了鲜血,于是便拿着血衣押着朱明回衙门去交差。人证物证俱在,县令判处朱明斩首之刑,在秋后处决。王四之妻虽没有查明与朱明有私情,但也不排除二人有私情,因此判处徒刑一年。宣判之后,县令将案卷上报上司审核,随后就等着秋后处决日子到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处决朱明的前几日。邻县抓住了一个叫宫标的无赖,此人是在抢劫一个商人时被商人制服扭送到衙门的。宫标是个市井无赖,仗着身高力大,又会一些花拳绣腿,在乡里横行不法,欺压良善。但是在前几日的一次打劫过程中,一个武功高强的商人将他打翻在地扭送到衙门。

在衙门里,宫标不仅承认了劫财的事实,还承认了在半年前杀死商贩王四的事实。原来,一年前,宫标打听到王四贩货归来,心想他身上肯定有不少银子。于是便到半路伏击王四,王四挑着担子往家里赶,丝毫没有想到会有人伏击他。

宫标埋伏在半路,待王四走过去后从后面一刀刺入了王四的心脏,杀害了王四。杀害王四之后,宫标在他身上搜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两银子,宫标费尽心机,却没有劫到银子,不禁暗暗觉得晦气。

案情真相大白,县令此时才明白自己错判了案,但他有一事不明:朱明既然没有杀人,他的血衣从何而来?朱明说自己承认杀人,只是不想让王四之妻受刑罚,血衣从何而来,他也不知道。县令让衙役去朱家再次查访,结果发现是朱明之母用刀将自己左臂砍伤,用自己的血染了血衣。

县令错判此案,只得释放了朱明和王四之妻。朱明经过此案后,痛改昔日作风,行事愈加低调谨慎,而王四之妻感念朱明救命之恩嫁给了他。二人婚后恩爱非常,相敬如宾。阳谷县令判案不公,屈打成招,此案传出去后引发民愤,阳谷县令被革职回籍,不准再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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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阳谷杀夫奇案,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