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新闻按】9月29日对香港特区立法会一众“泛民”议员来说,是一个敏感与紧张的日子。在这一天,陈志全、朱凯迪、陈淑庄三位议员决定辞去立法会议员,陈淑庄更以“个人理由”退出了“公民党”。与此相对应的是,其余更多“泛民”议员决定继续留任立法会。“公民党”议员搬出了一套所谓“民调”,试图为自己的留任寻求更多“民意”与“正当性”。这个民调是怎么展开的?它背后是一种怎样的政治操弄?“泛民”是否正在面临分裂?香港所谓的“温和反对派”当下正面临什么困境?未来一年,复会之后的香港特区第六届立法会将会上演怎样的博弈?带着诸多问题,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秦玥专访了香港行政会议成员、立法会议员、民建联副主席张国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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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卫视&直新闻客户端驻香港记者秦玥专访张国钧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秦玥:9月29日香港立法会“泛民主派”议员们召开记者会,表示虽然民调显示他们留任或者辞任的比例是一半一半,但是都没有过半数,因此作出政治判断决定留任立法会。您作为立法会议员,对他们的“政治判断”感觉意外吗?您怎么看民调数据?

张国钧:过去的一个月内我接受传媒访问,很多记者问我:“你觉得未来一年香港的立法会运作会不会更加艰巨?你觉得是否还是选不出来一些委员会的主席?你会不会觉得有些政策无法通过?”这些问题背后的假设就是反对派议员一定会留在立法会内。所以无论是持有立场的传媒还是不预设立场的传媒,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想昨天“泛民”议员们召开记者招待会,相信是把剧本最后的结局演绎完毕。过去有这么多的民意调查,我没见过一个民调如此叹为观止,设计得这么复杂,还想得这么周到。所以我想在过去一个月内,不单是建制派议员,社会公众也早就预料到他们会留下,没人觉得他们会真的辞任。

过去这一个月内,“泛民”议员们为了要找一个留在立法会内的借口,涂脂抹粉、矫揉做作。其实留在立法会内,就是他们一直想要的结果。一个月前,他们公开说是交给选民决定、要做民调,结果还要和做民调的机构设置一个可以搬来搬去的“龙门”(球门)。如果你看了民调机构昨天发表的民调,就知道制定民调的基础其实是为这些“泛民”议员“量身定做”的:就算两千多个被访者里多数人叫他们辞任,只要有一个支持者让他们留下,他们就会留下,这就是任意设定“龙门”的方法。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秦玥:很多人都担心他们留在立法会内,未来这一年可能会采取更为激烈的行为,您怎么看?

张国钧:过去一年的趋势是立法会内的“泛民”议员比较年轻,他们偏向取悦激进、本土、所谓的“勇武派”支持者。所以你能见到他们是不断朝这个方向去做。接下来这一年,他们既然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留在立法会内的借口,我相信你让这些反对派议员们老实坐下来、斯文地论政议政,他们是无法向选民交代的。

昨天这些反对派议员们也说了,留在立法会内还有更艰巨的任务,要拖住政府,所以没可能坐下来理性讨论的。因为如果这么做,本土、“勇武”支持者们会觉得他们骗人。所以唯一可以对外交代的,就是行为越来越激烈,阻碍政府施政,不让立法会正常运作。我想大家能够预见到未来这一年,香港立法会内议政论政的环境会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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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秦玥:“泛民”议员里也有分歧,有的像是朱凯迪、陈志全等人主动辞任了,有的像公民党最初开始就决定留任立法会,而这个民调却是民主党出资来策划的。从民调来看反对派的支持者也有比较大的分化,未来“泛民”议员们面临什么样的路线调整来“争取”他们的支持者?

张国钧:这些过往比较温和的反对派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路线面临两难的局面。刚才你说的公民党一开始就觉得留在立法会内是正确的选择,但他们为什么没有勇气将这个政治判断大声讲出来,同时有一个政治担当去做这个决定?还在一个月里搞了这么多“大龙凤”,又做民调、还是设计了一个不会输的民调。这是因为他们做这个决定之前,很在乎得失,他们怕失去本土激进派的支持者。但他们自己内心知道,如果是凭着良心去做决定(留下来),是和这些支持者们的愿望背道而驰的。所以只能靠这一个月里做“大龙凤”,让这些本土勇武派支持者“理解”,从而不会疏远他们,这是他们想要的目的。

所以你看这个民调刚开始,有些民主党议员还引用已经逃往英国的罗冠聪的话,向市民陈述支持留任的理据,但接着很快罗冠聪就出来否认了,他说民主党扭曲了他的本意,说这么引用他的话、会令别人误会他的立场。所以你能看到,民主党为了想争取本土激进派支持者,甚至连这些流亡海外人士的话、只要对自己有利的只言片语都能拿来扭曲使用,这是不想失去支持,还想方设法地合理化自己的决定。既能留任立法会,也不会得罪激进派支持者,但这次的结果是事与愿违。尽管在过去一个月内他们做了这么多“大龙凤”,但民调结果就是本土激进派支持者们要求他们离开立法会。

当然,他们还是要留在立法会内的,因为这个决定是很早前就已经做好的、是他们预设的立场。但他们做这个民调的背后,是希望借着民调减低这个决定带来的损失。其实最坏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一半人支持,一半人不支持,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温和民主派如果转型为激烈的抗争派,本身支持他们的群众也会分化、会离弃他们,但是在新市场里他们又拿不到新的“客源”,所以究竟未来在立法会内,他们的路该如何走?究竟是巩固温和支持者的票源,还是尝试跳过鸿沟、去争取激进的支持者呢?我想对于民主党这样的温和派来说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当然你问我,作为一个从政者,你的初心是什么?你是否也觉得激进“揽炒派”是对的?如果觉得他们对,不如就和他们同流,为什么还要做你自己呢?过去民主党、公民党在创立的时候,初心是在议会内施加压力、令政府施政得到改善,是以议政论政的方式。但现在是违背了当初创立政党的目的,所以我觉得这是新一代温和民主派有些迷失。

张国钧推测,未来一年香港特区立法会的博弈会更激烈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秦玥:现在已经有几位议员辞任了,这一年对于立法会工作包括议政论政、政策的通过等方面是否会有影响?

张国钧:虽然立法会目前有多个议员的席位悬空,但大家都知道因为疫情的关系,明年九月之前特区政府都很难安排到这么大型的补选。但与此同时,这对立法会的形势变化有没有重大影响呢?我觉得不会有大的影响。因为在香港基本法设计下,如果涉及到一些重大政策,是需要立法会内三分之二的议员通过的。这三分之二不是以当日出席会议人数的三分之二,而是70位议员的三分之二。所以就算现在差不多有10个议席位置悬空,建制派想在70个议席内取得三分之二,其实和过去相比的话,难度都是一样的,都不够票数。所以我相信对于重大政策来说,要三分之二的票数,未来一年在现实情况之中很难做到的。

另一方面,这些反对派议员们在立法会内要搞事、要拉布、要拖住特区政府施政,是否能得逞呢?其实现在依照立法会的《议事规则》,不需要二十几个或者好多个反对派议员、也有机会被他们成事。依照目前这套在回归前就在使用的《议事规则》,虽然近年来一直在修修补补,但这套规则里面有很大的自主空间,是假设大家会尊重立法会、尊重理性的议政论政,本身是一个“君子协定”。如果有的立法会议员滥用了《议事规则》的空间,其实有很多地方可以让他们钻空子、从而阻滞立法会运作的。所以就算现在走了几个,哪怕只有几位反对派议员在议事厅内恶意“拉布”,都能严重影响整个议事的进度。

所以未来这一年,更长远一点说下一届立法会,我们是否可以尽量修补现在《议事规则》里面的漏洞呢?让下一届立法会能够有一套让议会畅顺运作的《议事规则》,这个可能是未来我们要想想如何去改善、去做的重要工作。

举个例子,大家都知道之前内务委员会主席的选举出现了很大的麻烦,郭荣铿把持了选举的主持位置,让整个内务委员会超过半年都选不出主席。这就是对方利用了《议事规则》的空隙、让内会空转;甚至在讨论修订逃犯条例的时候,也是选举主席的时候出事了;接着教育事务委员会下、选教材小组委员会主席,也是他们在重施故技。可以这么说,反对派议员一看到是选举主席,哪怕是大会、内会、或是任何小组委员会就会钻空子。而且现在立法会内最资深议员的头两位都是反对派的议员(涂谨申、梁耀忠),所以依照《议事规则》,交由他们来主持的话,恐怕很难选出立法会主席,或是任何委员会的主席。

所以如何确保下一届立法会的会期内,能顺利选出立法会主席?这需要想想。这一届不幸中的万幸是在反对派意图利用《议事规则》时,我们已经选出了立法会主席。所以你见到内务委员会出现困难的时候,最终是由立法会主席出手,换掉了郭荣铿,交由陈健波去解决了这件事。但如果新一届立法会要选新的立法会主席,到时能不能用这个权力委任一位公道主持选举的议员来进行这个工作呢?到时如果是出现了真空,立法会就瘫痪了;严重的话连整个特区政府都运作不了。所以我认为未来一年完善《议事规则》是当务之急。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秦玥:目前建制派是否着手研究修改《议事规则》这项工作了?

张国钧:我们自己内部正在做这项详细的研究,究竟现在的《议事规则》里哪些地方不修改的话、将来就会出大事的呢?我们心里都有数。在这方面的研究工作、法律层面上,哪些可以修改、哪些不能修改,如果能在香港基本法或是本地法律的框架下,可以合适地修改呢?这些我们都在积极研究。(一年的时间够不够?)我想真的要天时地利人和,可以做的就是尽力推动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