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想过我第一次认真地写一篇关于竹内结子的文字,竟然是在她死之后。

昨天早上刚睡醒,就看到竹内结子在家中去世(很可能是自杀)的消息,整个人瞬间陷入一种剧烈的痛苦。

结子是平成年代以降我最喜欢的日本演员。多年来每有新作推出,总是第一时间去看。印象里结子也少有绯闻八卦,大部分时间都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如果不是今天突然的讣闻,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已经再婚且刚刚生下第二个孩子。关于她具体的死因,也就没有必要在此揣测,还是等待警方的正式通知。

纪念这样一位演员,最好的方式,还是去她的作品里寻找那些不会褪色的影像和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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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我仍然很清楚地记得,大概是在十年前,我第一次看她主演的电影,属于一见钟情,看过立时就想把她所有的电影找出来全部看一遍。那部电影是《花》,由她和其他五位女星一并主演的“资生堂大型广告”,讲的是一个家族里三代女性的生命历程。

老实说,片子拍得中规中矩,但是却有一种难以掩盖的光芒。这种光芒几乎完全是被片中的六位主演赋予的,而竹内结子,又是六人当中最闪耀的一位。从那时起,在我眼中,她就是当今这个时代最能代表东方女性温婉幽雅之美的人,没有之一。

《花》 2010

于是我便在网上寻找一切能找到的她出演的电影来看,有不少是配角,还有一些仅仅是几分钟的客串,只要卡司里有她,无一例外,照单全收。就这样,十年时间里差不多陆陆续续看全了她的电影。

现在回忆起来,她演过的最出名的一部电影,可能是中田秀夫那部大名鼎鼎的《午夜凶铃》。世人都记住了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和松岛菜菜子,大概不会有多少人记得当时仅仅18岁,一头短发难掩青涩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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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凶铃》 1998

她演过最好的一部电影,也许是中村义洋的《金色梦乡》,作为戏份仅次于堺雅人的首席配角,为这部悲伤但又温暖的都市童话奠定了最重要的一抹底色。

《金色梦乡》 2010

演技最好的一部,很可能是《借着雨点说爱你》。这也她的电影生涯里最重要的一部作品,不但是当年的日本票房季军,而且让她在《黄泉归来》之后连续两年获得日本电影学院奖的最佳女主的提名,此后又凭借《春雪》三连提名,演技从此在业内广受认可。

《借着雨点说爱你》 2004

也是在拍这部电影时,她认识了第一任丈夫中村狮童,与后者相恋并在不久后开启了一段不愉快的婚姻。那两年也是她的事业最低迷的一段时期,在与中村狮童离婚之后,便迅速凭借《挎斗摩托车里的狗》重回一线,并且获得了当年的《电影旬报》最佳女主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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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挎斗摩托车里的狗》 2007

她最有趣的一部电影,是一部为富士电视台拍摄的电视电影,《阴差阳错的女演员们》。在片中她与另外两位同辈女星真木阳子、水川麻美一道,演绎另一个平行宇宙里的真实自己,只不过在那个平行宇宙里,她们阴差阳错地没有成为演员,而是一个普通人。通过这样一种特别的方式,你能很直观地看到她对于自己的体认与感知。

《阴差阳错的女演员们》 2015

她最可爱的一部电影,想必是三谷幸喜那部轻松欢快的《大空港2013》。片中她扮演的机场地勤,需要面对应接不暇的种种突发状况和事故,最后总能出现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和地点,化危机于无形。三谷幸喜很好地挖掘了她的喜剧天赋,把“笑颜女王”那张标志性的笑脸发挥到了某种极致。

她的笑,总是带着一点羞涩与俏皮,却又特别豁达和有力,用一个有点烂俗的词来形容就是“治愈”,在“治愈”用在她身上,的确恰如其分,因为她的笑脸就是会给人带来温暖与力量。

《大空港2013》 2013

要选她最美的一部电影,也许是最困难的一件事。因为二十多年来,银幕上的她永远光彩照人,鲜有人能匹敌她的美。但非要选一部,我想我会选《行骗天下JP:浪漫篇》。在片中她饰演的就是一个因为极致的美丽而显得神秘且危险的女人,到最后才揭晓原来她才是长泽雅美所说的那个俘获过她真心的“superstar”。事后回想起来,能把天下最高明的骗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唯一的“superstar”,当然只能是她。

《行骗天下JP:浪漫篇》 2019

她主演的最后一部重要作品,看来很可能就是上个月刚刚在国内公映的《漫长的告别》。这部关于死亡的电影,却因为她和苍井优温柔细腻的表演而显得温暖。这个特殊的片名,仿佛成了今日悲剧的某种预兆。她在片中的笑有多温暖,她的死给人带来的伤痛就有多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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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别》 2019

我是在看过她的大部分电影之后,才知道原来她许多年来一直都是资生堂门面式的代言人,在资生堂的官网上,一度就是她的巨大写真。在那些写真里,她的脸在纯白背景里如此完美无瑕,仿佛在宣告她天生就是一个注定要用“完美”这样脆弱的字眼去形容的明星。

因为她巨大的商业影响力,她也多次主演具有浓郁商业气息的电影。除了之前提到的《花》和《大空港2013》,还包括《廉价航班》《上流阶级:富久丸百货店外商部》等等。

也是后来才知道,在日本,她的电视剧人气在很长时间里比电影更高。除了让她获封“笑颜女王”的《午餐女王》,近十年的代表作《草莓之夜》,收视率也要高过后来接档的《胜者即是正义》。

在1980年左右出生的“黄金一代”女星里,她也是其中最耀眼的之一。在她之前,是演技更加精纯的松隆子,在她之后,也只有出道更早人气更高的苍井优可与比肩。

竹内结子也许没有一部经典到足以传世的电影代表作,也没有一打以上的奖杯来证明自己无可取代的演技,但她好像仅凭她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庞和动人的笑脸,就胜过了其它所有。

她才40岁,表演事业和未来生活本应有无限可能。但她的生命就此定格在40岁,从此不再变老,不需要再忍受这个世界创痛与不堪。她在那些影像里永驻,光芒不会因此折损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