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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播至今,《乐夏2》终于即将迎来尾声。

尽管热度不及去年,但《乐夏2》还是捧红了两支乐队: 一支是“重塑雕像的权利”,一支是“五条人”。

不过,这两支乐队所呈现出的风格却是迥然不同的——前者严谨理性,后者随性洒脱。

有留学背景的重塑和从海丰县城出来的五条人,二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很多人,甚至将他们放在对立面来看待他们。

但在流量方面,散漫不羁的五条人显然得到了更多观众的喜爱。

火爆出圈的他们,不但收割了多条热搜,而且还亲临直播间,与李佳琦一起插科打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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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人的核心成员,只有两个——仁科和茂涛 (目前固定成员4人) 。此前,他们曾不止一次地被记者问起,为什么要起一个这样的名字?

对此,仁科曾很正式地回答:

“五条人的英文名是Wu Tiao Ren,不是Five People。 不像五月天,也不像F4,所以乐队从来都没有五个成员过。从08年最初的两个人,到现在的四个人,中间兜兜转转,自始至终没有五个人过,未来或许会有,谁知道呢。”

他们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散漫气息——晚睡晚起、爱迟到、怎么舒服怎么来、热衷即兴演出、不按规矩办事。透过他们,很多人都能看到一个心向往之但却难以达到的真实自我。

毕竟,在听过太多太多“要听话”、“要自律”、“要努力”的鸡汤段子后,我们每个人都渴望回归原始、放空自己,做一个不努力的人。

我们推崇五条人,推崇的不止是他们的音乐,更是他们的气质。正因如此,所以这个夏天,“捞五条人”才会成为火爆全网的集体狂欢。

与此同时,在这种触发共鸣的狂欢背后,五条人本身还具有一种“人民艺术家”式的宝藏魅力。

如果说,刚开始你只是被他们流露出的态度所吸引,那么经过深挖,你会更进一步地爱上他们,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有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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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乐夏2》第一次亮相,他们就干了一件特别摇滚的事儿——

把原定普通话演唱的《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换成了方言演唱的《道山靓仔》,让原本设置好的灯光、舞美、提词器全部失效。

尽管工作人员对此诟病不止,但五条人还是自顾自地在话筒前唱着乡音。

其实,熟悉五条人的乐迷都知道,即兴改歌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正如茂涛所说,“有时候,你站在台上,那种感觉来了,刹不住的”。

很多人明明是冲着演出去看的节目,结果到头来竟然买一送一,还附赠了一场脱口秀。

各种金句、段子层出不穷。类似“我觉得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我们宁愿土到掉渣,也不俗不可耐”,“音乐从来不是我的梦想,而是我的生活”之类的语句,时刻穿插期间,或幽默风趣,或不拘一格。

五条人的logo是一个随风飘扬的红塑料袋。在他们看来,喜欢不高级的东西、唱不高级的歌其实并不丢人,就像仁科所说:“塑料对我们来说,是另一种赤裸裸的真实。”

这种赤裸的真实,体现在他们言谈举止的方方面面,各种大实话全都张口即来,毫不藏着、掖着。

采访时,被问到为什么来参加节目,仁科笑着说:“为了名和利,同时也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听到我们的歌。”

舞台上,周迅问他们:“你们会打架吗?”仁科愣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我,知识分子,不打架的。”

原以为,“知识分子”只是他们故意打趣说的一句玩笑话。可是没想到,事后深究才发现,原来他们真的是一支很有文化的乐队。

短短一个月内,他们的片单、书单、旅游笔记在全网得到了迅速的扩散。豆瓣上,有网友甚至开始转发【五条人推荐片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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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贾樟柯、库斯图里卡、阿莫多瓦、黑泽明、阿基·考里斯马基在内的多位导演的作品,他们都能信手拈来,对其侃侃而谈。甚至连一些比较小众的冷门片,也都出现在了他们的片单当中:《盛夏》《水牛城66》《阿玛柯德》《失魂家族》《死囚越狱》……

聊电影,他们是认真的。而他们之所以给乐队起名“五条人”,据说也是因为电影——杜可风的《三条人》。

除此之外,在创作方面,他们的音乐同样也和电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和侯孝贤、贾樟柯一样,五条人也喜欢将小人物的愿景放在大时代下吟唱。

他们引用《恋恋风尘》中的台词,感叹“人生就像种荔枝,有雨也累,无雨又累 。”

他们唱《童年往事》,“我妈说你小时候老爱去跟人相打,说我力气小,人家力气大,多划不来啊。说十次嬉戏九次受伤,不要嬉戏能保平安”,与侯孝贤镜头下的顽劣少年如出一辙。

他们从《天注定》中获取灵感,为王宝强饰演的冷面杀手,量身打造了《热带》:“有了经验之后他开始杀人不眨眼,再捅死一个去银行取钱的人,抢了钱之后买了一辆摩托,现在的刘德龙不再是个正常人”。

正因如此,所以很多人都认为,“五条人的民谣,就如同是一部音乐化的侯孝贤电影”。

不过,就作品风格来看,与侯孝贤相比,五条人与贾樟柯的相似之处,反而更多:他们都从小镇中走出,作品都聚焦小镇青年,都拥有故土情怀,且都十分难得的获得了公众的认可。

从《小武》到《江湖儿女》,贾樟柯一直用电影探索时代变革下小人物的命运遭遇。他将新闻简报剧情化,进行艺术形式上的重塑,让我们看到小人物的忍让、苦楚乃至反抗。让观众从一个只知道引爆点的旁观者,变为亲身体会的见证者。

而五条人的音乐作品,同样也是如此,他们将自己看到的一些与小人物有关的新闻报道写成歌,称其为“新闻民谣”。

贾樟柯离开汾阳之后,总是用电影讲述汾阳的故事;五条人离开海丰之后,同样也用音乐记录家乡的故土人情。

仁科出生在海丰县下辖的捷胜镇,小学四年级之前,他一直生活在这里。后来,家里做生意失败,又举家迁到了海丰。茂涛的老家是海丰县下面的陶河镇,高考失利后,他跑到广州,开始以贩卖打口碟为生。

2003年,在海丰的原创音乐会上,仁科结识了茂涛。8个月后,仁科离开海丰到广州石牌村投奔了茂涛。两个人一边卖盗版碟、盗版书,一边组乐队、玩音乐。直到2009年,他们才推出了首张专辑——《县城记》。

凭借这张专辑,他们迈出了“立足世界,放眼海丰”的第一步。

透过他们的音乐,我们总能见识到各种充满生命力与时代感的鲜活人物:

有穿着旧拖鞋、骑着旧单车,看起来“佬势势”的靓仔 (《道山靓仔》) ;有倒卖港币的小贩 (《倒港纸》) ;有因为偷荔枝被父亲教训了的孩童 (《莫怪你老爹》) ;有被人从乡下骗到城市的发廊小姐 (《梦幻丽莎发廊》) ;有田边锄地叼着烟的李阿伯 (《李阿伯》) ,也有骑着单车牵一条猪上街的路人 (《踏架脚车牵条猪》) ……

他们唱底层人物、唱身边的故事、唱平淡的日常,虽然质朴但却充满诗意。

有时候,因为歌词讲述的故事太过琐碎,甚至会让乐迷啧啧称奇:这种鸡毛蒜皮,也值得记录,值得歌唱吗?

毕竟,在业已养成的审美观里,我们往往更喜欢讴歌那些狂喜激昂、悲恸欲绝的极端情感。而那些日常、平淡的情感,则在文化意识的主流背景下,被过滤了出去。

而五条人的音乐,则刚好弥补了这种单一的音乐审美。他们用音乐告诉我们,“那平淡如水的生活,并不会因为你而火热,但它实实在在的就在那里,值得你揣着的那把锥子脱颖而出”。

2002年,贾樟柯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贾科长。

在《贾想》里,他提到了这个外号的由来——

某天,他在小西天一家卖盗版DVD的店里瞎逛,淘了半天也没什么收获,老板见他执着,便与他搭腔,就在贾樟柯准备离开的时候,老板突然想起什么,在他一只手已经伸出去推门的刹那,突然对他说:有一个“贾科长”的《站台》你要吗?

虽然连名字都叫错了,但上到国际影坛下到淘碟小贩,却都对贾樟柯的电影达成了一种共同的认可。因为好的作品,总是能穿透阶级、越过时代,让所有人达成共鸣。

当下,和贾樟柯一样,五条人也在乐坛达成了这种效果。他们用音乐,见证了家乡乃至整个时代的变迁,正如《乐夏2》所说:“他们将县城吞进胃里,消化成歌,那不是乡愁,而是历史。”

我们有理由相信,对他们来说,“立足世界,放眼海丰”绝不会成为一句空话。

或许,当《乐夏2》结束,他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