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有一对老夫妻,老头中风多年,腿脚不便,语言也混沌不清,他的生活起居全由老太照顾,上不了厕所,老太就搀着他去;拿不稳筷子,老太就喂他吃饭;下雨天,老头嫌呆在家里闷,老太打着伞,推着轮椅带他到附近的公园去逛。

前天上班,发现一大早老太就带着老头在楼下锻炼,两根绳子绑在老头脚上,老太拉着绳子帮着老头迈步。多年在轮椅上不下地了,老头一脸虚汗,脸憋得通红。

老头一边叽叽咕咕地和老太堵气,一边屁股往轮椅上挪。老太哄小孩似的:“再走10步就息下好不好,你不学会自理,哪天我走在你前面了谁照顾你啊!”老头看着老太焦急的眼睛,点了点头。清晨的风吹在身上还有点凉,薄薄的雾气中老太吃力地拉着绳子,老头艰难地迈着步子。

晚上下班时我听楼下的几个邻居在聊天,原来前些日子老太被检查出患了肺癌,所以她急着帮着老头锻炼康复,想让老头能自己站起来,自己拿筷子,这样万一哪天她先走了,也放得下心!

我父亲年轻时常年在外做瓦匠,生活非常苦。母亲惯着父亲,回到家中,从不会让父亲做一点点家务活。我印象中,父亲对家务活是一窍不通,不知道怎么交水电费,更不会洗衣做饭。记得小学时有次母亲走亲戚去了,父亲在家帮我洗衣服,第二天我穿着父亲洗的衣服去上学,老师竟在我的外套上扒下了近二两的洗衣粉。

现在,父亲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系着圈裙、套着护袖,做饭、洗衣、收拾屋子样样在行。我问父亲:“啥时把这些做家务的本领全学会啦?”父亲尴尬地笑笑,说:“你妈说了,我们俩将来总有一个先一个后的,万一哪天她先走了,我自个也能顾上自个儿!”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两个相互扶持一辈子的夫妻,最后都要经历一个先走的生离死别,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怆的呢。

我常常想婚姻是什么?年轻时的婚姻是房子、车子,是诗和远方;中年时的婚姻是孩子,是焦头烂额的工作,是奋斗打拼的事业;而年老后的婚姻,是两人一起养大了子女,又一起送别父母,再一起接受终将到来的衰老和死别。

婚姻之所以庄重神圣,因为每一段白头偕老的婚姻走到最后,都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不舍,都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牵挂与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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