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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钟,"5分钟,门口集合",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穿戴整齐,所有保安没有像往常门口集合,王队长派人把所有保安随机分到了不同的出租车。在出租车上,所有的人都睡眼朦胧。此时,感觉我们要去干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非得在黑夜干,甚至怀疑我们是黑社会,去寻仇。“赶快起来,下车”,出租车里睡梦中的我们被司机叫醒。下车后,是布满沟壑的街道,应该是政府要扩宽街道。黄色的灯光照在深深浅浅的沟壑中,满是苍桑。前面是十几幢的6层居民楼,队长派我们到所有楼房1层门口,把楼房和楼房的通道等可能有人出入的地方把守好,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虽然是夏天,凌晨还是很冷,我也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突然几个保安把一对夫妻从楼房中搀扶出来。他们在嘶吼着“你们这些畜生,合同还没商量好就要要拆我的房子,没门!”,丈夫正要掏出手机,队长说“赶快把他手机抢了,不要让他报警,房子拆了再给他”。还有一些保安在楼房里面往外面搬东西,另外一个领导说,能拿动的就拿,拿不动的就不要管了,只要房子里面没有人就行。楼里面陆续弄出几个人,清理出一些东西。王队长让我们撤出原来所在的位置,挡在挖掘机前面,不要让清理出的人靠近。那几个被清理出来的人站在一旁,满脸愤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和没有来得及拿出来的财产摧毁在无情的挖掘机下。有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拿起了一个水果刀要拼命,被几个保安夺去了。五点左右,所有的楼房都拆迁完了。队长让我们去出租车上休息会,睡到六点,出租车又要去一个地方做拆迁的维稳工作。当然,强拆这种事,在白天是不会发生的。

七八天内,半夜强拆这事我遇见两次,夜里也有普通拆迁维稳的。经常白天黑夜一直干,最多就是在车上小憩会,找个地方找块纸板在可以休息的时间地下躺会。床上睡会儿成为了一种奢侈。大夏天的夜里还是特别冷的,这种冷也可能和黑有关。一起来的同事,有几个要走,被保安公司的领导暴打了一顿,说“说好是要干到开学,就得干到9月1日开学才能走”。保安公司押身份证不给。我胆小,从没透露要走的意思。还侥幸地认为,都这么辛苦了,索性坚持到最后那点工资。公司还把我调到中铝集团当了十几天的保安。在中铝,我们住甲方的宿舍。这应该是在保安公司最惬意的一段时间,当门卫,简单但也无聊。虽然有时候晚上也会被保安公司派遣到其他地方执勤,但相比其他地方还算好的。后来还有七八天在太原体育场执勤,晚上6点去体育场,晚上12点收工,吃完饭后,列队在体育场走两圈,这是甲方的要求。体育场很大,里面是一些乒乓球馆,篮球馆,还有大型饭店等。我们被分散到体育馆周围不同的地点,阻止人们乱停车。遇到脾气不好的车主,我们拦不住,会被领导一顿臭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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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白天正常值完勤后,凌晨一两点又被叫起来了。晚上我们一行坐着出租车,我想着可能又要干什么大事了。下车后,是一座低矮的土山,这应该是太原的郊区。一个保安递给我一个灭火器,这个人看着像资历老的保安,我没见过。我跟着他,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用微暗的手电筒照射在前面的路,不知要干什么。一群保安,在荒山野岭了,要干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我就像被赶的鸭子,只能跟着他们走。走着走着,走到前面有一束亮光和一些模糊的人影。我们也朝着哪个方向走去,那是个老式窑洞,陈队长和五六个保安在里面。这个窑洞里,一床破旧的被褥在窑洞就地铺着,还有一个水壶,一把手电筒。旁边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奶奶,脸上写满可怜和无奈,看上去有70多岁。陈队对她说,“阿姨,跟我们走吧,给你找个好的地方住”。老奶奶说了一堆当地土话,我们都没有听懂,看她的神态表情,她是很不愿意离开这儿的。陈队看了一眼老人平静地指使我们把她抬出去,于是四个保安就把老奶奶抬到了出租车上。老奶奶像一只待宰的牛羊,但是她痛苦的挣扎在我们这群人中显得那么无力。我像一个观望者,呆呆地看了很久。陈队让我拿着老奶奶的水壶。在土山上经过 40分钟的巡查,保安全部撤下了山。等待已久的挖掘机开动了,晚上看不见尘土,沉寂的夜里,机器的声音异常刺耳,像有人在哀鸣,在哭泣,在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