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星球曾长期由昆虫统治:当人类文明还未出现,就有一种生物开始唱着最古老的“情歌”,吸引异性。——这种1.65亿年前侏罗纪中期的蟋蟀,可能已经开始利用纯音,与异性进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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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又名促织,趋织、蛐蛐。它能歌尚武、喜鸣善斗,皇帝、士大夫和平民阶层痴玩了整整二千多年。人们喜爱它、赏玩它、吟诵它、歌颂它,逐渐演变为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而蟋蟀最终成为人们公认的当之无愧的“国虫”。

两千五百多年前的《诗经》中就有《蟋蟀》篇。那个时候,人们就已经观察到秋季转凉,蟋蟀入堂的自然规律,留下了“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之佳句。

蟋蟀生活的冀鲁豫地区,自古就多慷慨悲歌之士,人们耳熟能详的舍命取义之士,很多都生于这个区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当然,蟋蟀正是因其契合人们的精神特质,成为人们寄托情感、宣泄情绪的重要载体。

宋代大书法家黄庭坚还总结出蟋蟀有“五德”,真是匪夷所思。他说这虫儿:“鸣不失时,信也;遇敌必斗,勇也;伤重不降,忠也;败则不鸣,知耻也;寒时归宇,识时务者也。”对照玩蟋蟀的经历,还真是那个道理。

民间有谚:“秋天到,蟋蟀叫。”这似乎暗示,在所有的秋虫中,蟋蟀的名头是最大的。这或许是因为蟋蟀好斗,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人们“求胜”的心理。后宫的宠爱,外加后世“玩虫”大咖的极力推崇,让蟋蟀成为虫界翘楚,“兵”中战神。

蟋蟀因为习性的缘故,位列花鸟虫鱼界“四大风雅公子”。既为峨冠博带的皇帝高官所宠幸,也令荆袍皂衣的平头百姓所钟爱。《诗经》云“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可见,在两千多年前,蟋蟀就已经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据唐书记载“每至秋时,宫中妇妾辈,皆以小金笼捉蟋蟀,闭于笼中,置之枕函畔,夜听其声。庶民之家皆效之也。”唐朝后宫宫女,为打发寂寞或驱使相思之苦,把买来的蟋蟀装进小金笼里,放在枕头旁听其鸣叫。白居易诗“西窗独暗坐,满耳新蛩声。”亦为佐证。

蟋蟀的鸣叫声,对于不同境遇的人,往往会有不同的感受。妇女们听到蟋蟀的鸣叫声,就会想到秋气转凉,赶紧织布,缝制寒衣了。深宫佳丽、异乡游子们听到蟋蟀的鸣叫声,其声如泣如诉,切切凄凄。杜甫就曾经触景生情地感叹吟咏:“促织甚细微,哀音何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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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人们养蟋蟀,听其声并非主旨,观其斗才是重点。宋代人顾文荐《负曝杂录》中说:“镂象牙为笼而畜之,以万金之资付之一喙”。斗蟋蟀之风是否是从此开始的呢?他又说:“其来远矣。”远到何时?他没有详细解说。但至少也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宋朝是中华文化的巅峰时期,当然,斗蟋蟀这样的雅事岂能被冷落。那时,从贵族豪门,到市井百姓,甚至是僧尼,斗蟋蟀风靡一时。相传济公活佛,就曾经为自己的一只名叫铁枪的蟋蟀之死倍感伤心,并为之安葬,还作悼词、祭文以作纪念。

正是人们为蟋蟀付诸了太多情感,一些养蟋蟀的人,在蟋蟀死了之后,把养蟋蟀的用具都一起埋葬。镇江南宋古墓中就曾经出土过这类蟋蟀笼子。当时文坛、画场,以促织为题之作,连篇迭踊,盛况空前,足观一代之风尚。美国大地自然博物馆里藏有一幅南宋时期儿童斗蟋蟀情景的中国画,即为明证。

南宋宰相贾似道,编写出世界上第一部蟋蟀专著《促织经》,遗憾的是《促织经》原著早已经失传,现在我们能见到的是明朝人周履靖的续增本。全书详细地介绍了捕捉、收买、喂养、斗胜、医伤、治病、繁殖蟋蟀的方式方法,关于蟋蟀的体色与其斗性,书中指出“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黄”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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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宋“蟋蟀丞相”贾似道,到明朝“蟋蟀皇帝”朱瞻基,斗蟋蟀之风盛行,老百姓便迁罪于蟋蟀,认为此虫祸国殃民。其实,蟋蟀是无辜的。宋代大文豪苏东坡、大书法家黄庭坚以及文学大家曹雪芹等也都喜欢养蟋蟀玩。

明清两朝的北京,斗蟋蟀之风甚盛。明朝袁氏的《畜促织》中说:“京师人至七、八月,家家皆养促织。”清朝潘荣陛的《帝京岁时纪胜》中讲:“都人好畜蟋蟀,秋日贮以精瓷盆盂,赌斗角胜,有价值数十金者,为市易之。”

清朝的王公贵族,入关后开始附庸风雅,并嗜好斗蟋蟀。每年秋季,京师就架设起宽大的棚场,开局斗蟋蟀赌博。牵头的是织造府,因蟋蟀有促织之名,也就隶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到了民国时期,北平庙会上的蟋蟀市场,摊贩少则几十,多则数百,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入秋天,京郊周围田地、草丛、乱石堆和废墟当中,扑捉蟋蟀的人,老少皆有,成群结伙,兴致之浓,不亚于打猎和钓鱼。

蟋蟀也是书画名家喜爱的创作题材。齐白石的草虫画,或工或写,或兼工带写,均天趣盎然,妙夺天工。他笔下的草虫不是僵死的标本,而是活生生的生命,令人惊叹!齐白石对各种蟋蟀观察极为仔细,他在一幅蟋蟀图中题道:

余常看儿辈养虫,小者为蟋蟀,各有赋性,有善斗者而无人使,终不见其能;有未斗之,先张牙鼓翅,交口不敢再来者;有一味只能鸣者;有缘其雌一怒而斗者,有斗后触雌须即舍命而跳逃者。大者乃蟋蟀之类,非蟋蟀种族,即不善斗又不能鸣,眼大可憎。有一种生于庖厨之下者,终身饱食,不出庖厨之门,此大略也。若尽述非丈二之纸不能毕。

进入21世纪以来,民间斗蟋蟀的古风又复发起来。齐鲁大地蟋蟀成为拉动经济的产业,带动数十万人就业,年产值数亿元。斗蟋蟀也不再是少数人的赌博手段,已经和钓鱼、养鸟、种花一样成为广大人民群众彼此交往、陶冶性情的民俗文化生活,蟋蟀文化作为一项古老的华夏文化,又焕发出它的勃勃生机,唱响出时代最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