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北部风情之心印

王光刚

写下心印二字,心里沉惦惦的,心里难受,难过到极点,欲哭无泪,可怜我的朋友,已走了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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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时三十九岁,高高大大,一米八五的个子,形体酷似明星王心刚,身材魁梧真的好帅气。那年刚好是伊拉克战争时期,他一个电话,把我叫去,“哥,我快不行了,我想你啦,你来看看我吧,我在济南肿瘤医院。”这是什么情况?好端端的住什么医院?匆忙中,来不及换衣裳,从车间里拔蹆就走,转汽车,坐长途,一路风风颠颠,肿瘤医院在那里啊?不知道啊?打的,问师傅,一路心揣不安,赶到了医院,他的妻子在医院门前侯等。

“哥,他快不行了,他的病转移了,从心肝肺到大脑,又到了蹆部。”我大大列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命硬,我无知天真的认为,不就是长个肿瘤吗?转移了有啥可怕?后来想想,病灶转移的可怕度,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客气。那是一种悲哀啊!

我走进病房,他激动的站起来,“哥,我没事,过几天完了就回去了,我只是想见到你与你开心玩笑,没想到你真的来看我,好久没见你了,我真的好想你。”我心酸:“你放屁,什么就完了?什么就回去了?我是你哥,我不走,你就不许走”。他高昂起头,泪水一滴一滴的流下。他的妻见此:“哥,几十天来,他一直闷闷不乐,几十天来,所有的话加起来,没有今天说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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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妻子讲:“你出去一下,我与咱哥说句话。”他妻含着泪走出病房,“哥,我走后,俩个孩子你多帮忙照顾一下,她,她还年轻,别耽误她的后半辈子,让她寻个人家嫁了吧,孩子愿带就带,不愿带留给他爷爷奶奶带,让他一一俩个小爸(朋友兄弟三个,他是老大)帮着点。

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些话,只能对你说,我还有部分钱,想让你替我保管,你弟妇如果嫁人了,我怕将来他们受委屈,我相信你弟妇,但不知她能找个什么样的,万一找个不对付的人,大人受委屈,孩子受委屈,你说咋办啊? 我把钱都留给她,她万一不小心都花了,以后她和孩子的生活咋办啊?毕竟她才三十多岁呀!”我知道他放心不下她娘仨,也知道他的担心很有道理,也知道他转移钱的目的,但就是找不到合理的话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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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三十九岁,妻子三十七岁,大女儿十四岁,儿子刚六岁。他得了这种病,一种四处扩散并转移的病。我才四十岁多一点。在我身边,从来没有人得过治不好病的人,在我的心目中,这是种能治好的病,他会好起来的,他的身体这么壮,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安慰他,你放心吧,你不嘱托我,我也会帮忙的,至于替你保管的事,先放一放。我把他的妻子叫进病房,我们聊了很多开心的事,聊了好多共同创业的事,聊了好多风风雨雨,同吃馋嘴的事;聊起了结婚前趣事,以及现在的富裕生活。他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阳光和开心,他的心情非常的愉悦,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仿佛放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仿佛去掉了一副枷锁,与他的妻子互开着玩笑:“看咱哥来了,我的病立马好了,我还准备为你物色一户好人家,把你嫁了"。他妻子说;“我知道你心疼我,就是我要嫁,也要带上你和孩子们,我们一家子,人多力量大,不怕人家欺负我。”强忍着的玩笑,心底里却是不舍,互爱,揪心着对方,牵挂着对方。我不敢流露出半点悲情,生怕破坏了这美好的氛围。

“咱哥来了,你去搞点饭,我要吃肉。”“现在是什么时候来了,食堂早关门了?”我知道他爱吃肉,但医嘱让他少吃肉。我对他妻子说,给他买点吧,门外小吃部有买猪脚的什么的都可以,外带买点西红柿,西红柿是他的最爱,当年我们一起出发时,三五斤西红柿狼吞虎咽一扫而光,他总是吃一大半,既解渴充饥还经济实惠,创业初期的艰辛,只有创业者才能体会。

不多时他的妻子,买回两只猪脚,一提西红柿,替他收拾好了,他当着我的面一只猪脚下肚,吃了好几个西红柿。孩子似的说:“看,哥,我的饭量还可以吧,我没事,我一定没事!”他妻子说:“哥,放疗,化疗他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了,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他这是故意做给你看,他没有病,他身体好好的。”我也不知道,我的这位弟弟,那来的这么些精神,难到我就是他的精神之柱?

我还要从济南赶回博山,怕误车,那时私家车很少,买的起车的人家,比现在少的多了,主要还是靠公交。他送我出病房,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早知道这是我们的诀别,哪怕住几天旅馆我也要多陪陪他。他妻子送我到医院门口,对我说:“哥,他的病不乐观,医生说因为他的身体强壮,精神乐观,可以多维持一段时间,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请你和嫂子放心吧!”我告诉她,他放心不下你娘仨,他是强装豪迈,无畏,他内心也很脆弱。

我与他的相识,是正常的买卖交易相识。他是省城辖区内的农村人,那年代,我们大博山的大工业很发达,区属,市属,省属,中央部属企业比比皆是,外市县的人们很是羡慕。那些厂里的工业拉圾,车床加工件后的铁屑,要派人清理,要送到山沟,垃圾场填埋,放到那里都是人们讨厌的东西,不象现在这些东西都成了宝贝。正巧,他父亲碰到我父亲,问这个东西好搞否?在我们这里当然好搞。他们搞回去,铁屑加工成烧结,钢屑加工成球状,作为铁厂,钢厂的原材料,用量非常大,既解决了拉圾又有利可图,何乐不为?只不过后来水涨船高,这东西真成了宝贝。

那时他从南方请来了做工的师傅,师傅们都称呼他“老板”,一个特别刺耳的称呼,这不是又产生了剥削了吗?不过后来听习惯了,再后来听顺耳了,再后来竟有了一种崇敬感。一个初中都没毕业,十六七岁的孩子,凭着一股创劲,与大人们一齐全国各地四处奔波,他应该属于改革开放后,最早的那一批老板了吧?

不论货物怎样的短缺紧张,价格浮动,我不会把货物卖给别家,不论货物怎样的滞销,他都优先保证我的出货。别人家的价格怎么浮动,我们事先通知对方,只要我们都接受了就成了,没有什么合同,没有什么制约,全凭相互的相任,帐从不出差错。帐不哄人,人不哄帐。直到我们各自改了行业,我们的友情仍在。

记得有一次,我搭朋友的车,去他家附近一家工厂办事,他听说后,骑摩托赶了三十多里,非要与我们吃个饭不可,搞得我和朋友们面面相觑,怪不好意思的,那家工厂的老板问我是什么关系?从前和你一样,是生意关系,我们相处好了,处成了朋友关系,还是很好的朋友关系。

好多生意关系,生意没有了,关系也终结了。不过那个时代能发展成朋友关系,并保留下来的很多,现在的生意关系太浓了,没有了利益马上调头走人,不论合作关系多久,已经是纯生意范畴,有些人为了利益,已经没有了底线。我不知是我们那时的生意经落伍了,还是现在生意人的生意经太灵活?太现实?太超前?

他最后一次来博山,是生病后,看望了我的父母,我陪同看了博山溶洞,小顶山公园,颜奶奶庙,陶琉大观园,博山当时拿得出手,必较有代表性的景点,会面了博山熟悉的几位朋友。他精神特好,身体很棒,身材伟岸挺拔,谈笑风生。他带来了一位司机,两位照顾他跟随他的哥们,他们住在了博山宾馆,第二天中午离开了博山,去临朐,日照,青岛,烟台,威海,一次山东东部旅游,然后返回济南。来博山是他们计划的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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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济南回家没过多久,他妻子来电话:“哥,他回家了,明天做公事”。一声劈雷,也是预料之中的事,终于发生了。我与我的爱人找了一台车,天明早早的赶了过去,送了他最后的一程。

不知为什么,多少年来,一直不相信他已经走了,好象他一直活在世上,心中总过不去一道坎,或许因为他走时太年轻了的原故,或许因为他正是干事创业,大展宏图的原故,总觉的有些遗憾。值得欣慰地是他如今也子孙满堂,他妻子始终为他守着这个家。做为曾经的生意人,从前的朋友,我心中一直割舍不下,成为了一个永远放在心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