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海内文章之伯,天下学问之雄的著名学者章太炎有一副对联非常有名,这副对联的上下联为:“养生未羡嵇中散,疾恶真推祢正平”。这副对联为章太炎在病榻上所书,是写给他的学生,时任安徽大学校长刘文典先生的。对联中“嵇中散”指嵇康,“祢正平”指祢衡。祢衡乃东汉末年名士,他个性刚烈,恃才傲物,曾骂过曹操。章太炎将刘文典比作祢衡,以赞扬刘文典不惧权势的文人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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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刘文典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做过什么令人赞誉的事呢?

刘文典是民国时期的著名学者,他少年时期曾是陈独秀与刘师培的学生,他曾二度赴日本留学,归国后曾在于右任主办的《民立报》担任过编辑,曾给孙中山做过秘书,刘文典还曾在北京大学任教。

刘文典致力于研究诸子著作,曾出版专著,他还研究庄子等中国传统哲学,倾十年心血著成《庄子补正》。前些年北京师范大学那位被称为国学大师的名嘴于丹,在央视《百家讲坛》讲述《庄子》时,刘文典的这部著作就是她最重要两部参考书目之一,另一部是《庄子》。

刘文典满腹经纶,学贯中西,他个性孤傲刚毅,亦被有人称之恃才傲物,他曾公开说:“真正懂得庄子的只有两个半人,一个是庄子本人,而全世界研究庄子的算半个人,另一个人就是他自已”。

刘文典不拘小节,他在其他名人学者前极尽自夸之词,他在学生面前也不拘常理。据说,他在给学生上课讲《庄子》时,常常做这样的开场白:“《庄子》?我是不懂的,也没有人懂,然后点燃一支香烟摇头晃脑地进入自我陶醉状态,他讲课时自说自话,声音时而高亢,时而喃喃自语,有时坐在后排的学生听不清他的声音,就举手说:“先生大声一点,听不清楚”。刘文典听到后似从梦中惊醒,他眯缝着眼看着那位学生,问到:“今天有多少人听课?”学生回答说有三十多人,刘文典说道:“我的课堂上从不许超过三十人。”说罢丢掉烟头,起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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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典与沈从文之间的恩怨,在民国轶事类书籍中皆有记载,盛传说刘文典在一次西南联大开会讨论沈从文的任职问题时说:我的学生都做教授了,我岂不成了太上教授?”又说:“陈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该拿四百块钱津贴,我该拿四十块津贴,朱自清嘛?该拿四块钱,至于沈从文,连四毛都不应给他。”

还有传说,某日校园里拉响了空袭警报,大家纷纷躲避,刘文典在躲避之时,看到沈从文从身后跑去,就呵斥道:“你跑什么跑?我刘某人是在替庄子跑,你替谁跑?”

这两段传说后来遭到刘文典与沈从文先生后人的否认,他们说其实刘文典与沈从文实乃是远房亲属关系,那些刘文典对沈从文的轻视传言乃为好事之人于茶余饭后编造的无稽之谈,是以讹传讹。但有人说这些实是刘文典对性格腼腆老实的沈从文的调侃之言。真相究竟如何,已经无法考证,这些传言也无伤大雅,对二位先生的威名并无损伤,且当笑话来听便好。

其实自古文人相轻,文人之间相互调侃轻视,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反倒屡见不鲜。刘文典本人亦曾遭受他人看低,在他由老乡引荐初到北大任教之时,那时他在学术上尚没有什么成就,与北大那些在各自领域颇为知名的教授相比,刘文典的资历也比较低,所以难免有人看不起,一次辜鸿铭问他教什么,刘文典答教古典文学,辜鸿铭撇撇嘴角,轻蔑地言道:“就你…”

刘文典受到了强烈刺激,他发誓要有所成就,经过埋头苦研,终于写出长达二十一卷的《淮南鸿烈集解》,胡延为之作序,梁启超发声赞许,连鲁迅都特意找来细读,并赞其写得好。

刘文典真正引起广泛关注的还是他在担任安徽大学校长期间与蒋介石所发生的一次激烈的面对面冲突。

此次事件是后来胡适先生公开披露的,胡适在《人权与约法》中说:“安徽大学的校长(即指刘文典),因语言上顶撞了蒋介石,遂被拘禁了多少天,他的家人朋友只能四处奔走求情,决不能到任何法院去控告蒋主席,这是人治,不是法治!”

胡适因此言遭到教育部的警告处分,他愤而辞去中国公学的校长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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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情况是安徽大学爆发学潮,蒋介石以国民政府首脑的身份亲临安庆,试图弹压,平息学潮。他召见相关人员,痛加训斥,并说此次学潮而“安徽教育界之耻”,他召见安徽大学校长刘文典,当面训斥,可没想到刘文典不但不知“罪”,反而对蒋介石非常不感冒,他在蒋介石面前昂首而立,没有丝毫的敬意,还自顾自地点燃香烟狂吸,让蒋介石恼火不已,蒋介石让其交出闹事的学生,不曾想,刘文典慢条斯理地回应说:“我不知谁是闹事者,你是总司令,只管带好你的兵,我是校长,学校的事由我来管。”

蒋怒不可遏,指出纵容学生闹事是新学阀行为,不严查对不起孙总理在天之灵,刘文典轻蔑回应:“我与总理在东京闹革命时,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呢,学生的事,教育就好,不必小题大做,我如果是新学阀,那你就一定是新军阀了。”

蒋介石一听大怒,挥手连击刘文典两记耳光,而刘文典以脚踢回应。蒋介石遂命卫兵将刘文典拿获,后囚禁了一个多月,释放时并令其“即日离皖”。

刘文典出狱不久,即前往苏州拜见恩师章太炎,章太炎抱病接见,并欣然命笔,手书对联赠与学生,以示赞赏,遂为世人传为佳话,而刘文典“民国第一狂士”的称谓也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