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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山青河(读史专栏作者)

失踪的美少年

在洛阳城南的街道上,一个年轻的衙门帅哥小吏,下班后匆匆往家走,迎面碰到一位老妇,老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对他说:

“她家里有人生病,请了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要到城南找个帅哥辟邪,恳请他帮忙走一趟,事后必有重谢!”

小吏看这老妇穿戴时髦,想想也只是走一趟帮个忙而已,没有多考虑,跟着走了。

老妇人把小吏带到偏僻的地方,叫他上了一辆用布幔封闭的马车,车上的人不由分说把他塞进一个大箱子,小吏心中十分害怕。

车子吱扭扭走了很长时间,又过了几个门槛,终于到了一个地方停下,这时有人打开箱子,放他出来。

小吏睁开眼一看,惊得口水差掉没掉下来,感觉自己简直到了天上人间,只见楼台高耸、金碧辉煌、亭阁假山,流水潺潺。

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带他沐浴焚香后,给他换上丝绸衣衫,最后带他进入了内室,当然,这内室更是华丽无比。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位贵妇,三十五岁模样,个头矮胖、皮肤暗黑,大眼眉端有一块胎疤,她也仔细打量了小吏一番,拉着他的手叹道:果然是个帅哥啊。

于是,他们度过了一个浪漫的夜晚。

那时的洛阳城类似美少年失踪的案子不少,不过这个小吏非常走运,最后衣锦回家。

这个贵妇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后贾南风。

在历史上,很多人提到贾南风,都拿她的容貌说事,对她的政治才能,鲜有溢美之词。

也难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加上其淫荡好色,阴狠毒辣,便成了不招人待见的美狄亚,耻于挂齿。

不过话说回来,封建王朝的君主们,当权的又有几人不是这样的荒诞残暴呢?

所以在邓立勋、李润英编著的《中国历代权谋家》一书中,所列举的权谋家有十人,皆为皇帝身边的男性幕僚。

而唯一的女性权谋家就是贾南风,可见贾南风算得上是大内伏虎之高手,无刃削藩之利剑,是女人权谋家的典范。

皇帝是个白痴

细数一下,大凡老婆很厉害的,丈夫基本软弱无能。

平常人家如此,皇帝家也无一例外。

虽然贾南风的丈夫惠帝司马衷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白痴,但是他的智商还真是个硬伤。

有一次,司马衷在宫中园林散步,听到青蛙聒噪鸣叫,便问:青蛙是为公而鸣,还是为私而鸣啊?

随从回答:公家地盘上就为公,私家地盘上就为私。

我们的衷衷对此是深信不疑。

又有一次,国家闹饥荒,老百姓没有饭吃,司马衷一脸白相地问道:为什么不吃肉糜呢?可见其多么的幼稚可爱。

可是,就是这么个智商让人捉急的人却能以其九五之尊的身份登上权力之巅的位置,你说,老天是不是有意在戏弄得来不易的西晋王朝呢?

所以,有这样呆萌的皇帝,你说国家和人民能不被他的呆萌传染的更呆萌?

其实,当初经过司马懿及其子司马师、司马昭两代人的拼搏厮杀,终于在司马炎手中建立的西晋王朝,还是比较繁荣的。

我们知道,封建社会皇权归属受正统限定,以嫡长为先,所以虽然英勇神武的司马炎有二十六个儿子,但是作为杨皇后所生的司马衷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当朝太子。

司马衷当上太子后,司马炎曾对其将来能否担当重任心存疑虑,甚至通过“以尚书事,令太子决之”的办法来考察过司马衷的理政能力。

为了蒙混过关,当时的太子妃贾南风和给事张泓串通,由张泓事先把答案写好,让司马衷照着葫芦画了个瓢,结果武帝司马炎看后满意地捋着胡子笑哈哈。

虽然是小小的作弊,可这小小的作弊却真的改写了中国的历史啊,看到这,你是不是突然有了想说句粗话的冲动!

司马炎去世后,西晋的元气大大损伤,司马衷本身脑子就有些反应慢,再加上皇后贾南风凶狠残暴,随意杀人。

正面交锋过几次后,司马衷见了老婆就害怕,所以就更加地变傻了。

现在想想,那时选皇帝,简直是把国计民生当做儿戏啊!

贾南风是怎么当上太子妃的?

说这个问题之前,咱们先来认识一下贾南风的母亲,常言道,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个体现在贾南风身上还真是准确无误。

贾南风的母亲郭槐生于官宦人家,生性嫉妒残暴。

她的两个儿子都是因为乳母抱着的时候,丈夫贾充觉得自己儿子可爱,逗弄乳母怀中的小儿,结果郭槐怀疑丈夫和乳母有私情,杖挞乳母致死,结果两个儿子都因思念乳母而死。

从此贾充就再也没有生育儿子,这就是历史上“郭女绝嗣”故事的由来。

郭槐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贾南风,小女儿贾午。

贾午待字闺中时,经常躲在客厅屏风后面窥视来访宾客。有一次,发现司空椽韩寿风流倜傥,一见钟情,便托伺婢转给韩寿信物,还叫婢女“呼寿夕入”,就是叫韩寿晚上来约会,韩寿便“逾坦而入,家人莫知”。

当时皇上把西域使者进贡的香水赠给贾充一些,而贾午又把香水偷着给了韩寿,韩寿入宫办事,身上的香气到处飘散,像个花蝴蝶一样,引得众人频频侧目,史称“韩寿偷香”。

《幼学故事琼林》中有这样的两句话:郭女绝夫之嗣,此女中之妒者,贾午偷韩寿之香,此女中之淫者。

说的就是郭槐和女儿贾充的闺中奇闻异事。

所以贾南风这样淫荡乖戾的性格就不难理解了。

再来说说贾南风是如何成为太子妃,最后登上权力之巅的。

贾南风是贾充之女,贾充是司马家从曹魏篡政的大功臣,司马炎称帝后,贾充被封为鲁公,权倾朝野。

贾充及其党羽为了巩固贾家势力,精心策划布局,想把女儿贾南风扶上太子妃之位。

妻子郭槐更是为了女儿,亲自出马,极力奉承杨皇后,不断赠送贵重礼物加以笼络,朝中大臣惮于贾家威风,加上皇后极力推荐,武帝司马炎也就同意了。

所以在泰始八年二月,贾南风顺利被册封为太子妃。

由于政治原因成为太子妃的贾南风在皇宫内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中审时度势,培养亲信,拉拢权臣。玩弄权术,逐渐树立了自己的威信。

据《晋书·后妃传》记载,贾妃生性残酷暴戾,不但大肆残害异己,甚至用剑戟直刺太子其他妊娠的妃嫔,致使婴儿堕地,惨不忍睹。

当时武帝曾一度想废掉贾妃,可经不住皇后和大臣们的极力阻挡,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皇帝的家事就是国事,家事都这么搞的乱七八糟,乌漆嘛黑的,就更加纵容了贾南风的乖张性格,为以后的乱世埋下伏笔。

开始了政变夺权

永熙元年,司马炎驾崩,惠帝司马衷继位,贾南风被册封为皇后。

司马衷的生母皇后杨艳知道自己的儿子情商低,当初因担心贾南风不能善待自己儿子,临终时恳求武帝把自己的妹妹杨芷招进宫封了皇后。

司马衷继位后真正沦为了摆设皇帝,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所以后宫皇后贾南风和现任太后杨芷的矛盾上升演变到前朝,成为了杨家贾家的势力斗争。

最后贾南风以杨家反叛的名义诛杀了杨家全家人,只留下了太后的母亲庞氏,陪太后居住宫中,这可是自己丈夫的的亲姥姥啊,也算是贾南风格外的开恩了。

但是最后贾南风还是以连坐之名处死了庞氏,又把太后杨芷囚禁在金墉城中,不叫人送饭,可怜太后以无比尊贵的身份最后却被活活饿死。

下葬时,贾后担心杨芷在阴间向武帝告状,命人把她的尸体脸朝下放入棺中,在棺材里放了各种各样的符咒,使其阴魂无法作怪。

剪除了太后一党,朝政的局面暂时趋于稳定。

历史上,西晋王朝只存在了短短40年,很多人把责任归于贾南风。

但作者窃以为,虽然有时女人可改写历史,但一个朝代的覆灭有其深刻的社会因素。

司马炎建国初期寻欢作乐,不求上进,殊不知刚刚统一的国家正在新旧更替的关键时刻,百废待兴。

最后竟然不顾国家兴衰的大局,不顾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不真心自己祖先浴血奋战的成果,把大好河山让给一个傻子去管理。

国不成国,家不成家,社会难免动荡,人心难免不安,所以最后的灭亡是谁也阻挡不了的潮流。

罗织罪名诛杀太子

虽然朝局暂时稳定,但太子司马遹是却一直是贾南风的一桩心事。

贾南风一直未育皇子,所以太后杨芷做主把谢妃的儿子司马遹立为太子,所以她和太子之间难免稍有嫌隙。

元康九年,贾南风就开始设计陷害太子,让人把太子灌醉后,抄写谋反的文字,最后以太子谋逆罪名,把太子押到许昌的行宫派人看管起来。

当时有童谣唱到:南风起兮吹白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千岁髑髅生齿牙!这里的南风是皇后的名字,沙门则是太子小名。

凄凄清清地歌声飘荡在许昌的夜空中,让人心生悲怆

只有做不到,没有想不到,这南风皇后还真的是想出一折是一折。

因贾充没有儿子,便把自己女儿贾午和韩寿所生的儿子,自己的外孙过继到贾家门下,改姓贾。

南风皇后竟然宣称贾午的儿子贾谧其实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在武帝司马炎国丧三年中所生,因为国丧期间要守丧,不能寻欢作乐,所以守丧期间没好意思说自己生了儿子。

这件事一出,连惠帝司马衷都懵了,头大了不少。

终于,贾皇后的这些斑斑劣迹引起太子旧部两位亲信司马雅和许超的不满,他们联络赵王司马伦准备废掉贾后。

贾南风听到有人密谋要废除她、迎回太子的风声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因此,在第二年的三月,贾南风就匆匆开始行动,她让太医用巴豆和杏仁制成毒药,派宦官孙虑去毒杀司马遹。

孙虑到许昌后,逼迫太子服药,太子当然不不肯就范,孙虑就趁太子去厕所的时候,“以药杵椎杀之”。

这一年,司马遹才二十三岁。

那么有人会问,贾南风这么阴毒狠辣,为什么还要这么推崇她。

实话说,作者并不是宣扬她的阴谋才能,而是我们要用公正的目光看待历史。

因为在漫长的封建社会,权力归属的限定很多。

比如,受血缘限定,不传异性;受正统限定,以嫡长为先。

另外,还有一条根深蒂固的限定,那就是“未有专任妇人割断重器”的传统,就是说妇人不能染指权柄。

但是贾南风呢,以自己丑陋的容貌,在错综复杂的西晋王朝中,在长达30年的皇宫岁月中,竟能运用政治铁腕和变化多端的权谋,一步步将国家的最高权柄揽于自己的股掌之间,无疑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善恶到头终得报

太子死后不久,赵王司马伦率兵进宫擒拿贾后。

贾南风看见司马伦闯进内殿,大吃一惊,慌忙求救惠帝司马衷,可是这个时候的司马衷还真沉得住气,老实巴交地坐着一动不动,很淡定地看着这一切。

我们的衷衷还真算得上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典范啊,真怀疑这人是不是大智若愚呢,超脱了呢?

司马伦让人把贾后送到了金墉城看管了起来,最后,一封诏书,一杯毒酒,结束了贾南风雌虎游幕,风卷宫闱的辉煌一生。

贾后一死,本来就脑子缺根弦的司马衷无所适从,乱了方寸,不知道怎么做皇帝。

司马伦看他不顺眼,索性自己做了皇帝,其他诸王岂能容他,你杀来我杀去的,杀得天昏地暗,从此开始了中国历史上近400年的南北朝时代。

所以说,作为贾南风这个女人,是有研究价值的。

一个没有漂亮容貌,没有给皇帝生下皇子的暴戾女人,她要争得过后宫千娇百媚的三千粉黛而统领后宫,你说她不用点狠招能行?

再说,当初武帝司马炎在众多儿子中竟然没有破格提拔一个有能力的儿子来当皇帝。

可见当时选嫡立长的老传统经不起推敲,这也是导致辛苦打下的江山走向没落的又一个因素。

这和后世康熙选嫡的帝王心术还真是无法比拟。

而贾南风虽然有着“既以背影得天下,何以回眸乱芳华”的丑陋容貌,却有着超人的治国权谋之术。

无怪乎在历代所列的权谋家中挣得一席之地,成为女性权谋家的中的一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