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历经百年宝贵,终于不可避免地走上下坡路。尤其是宁国府在贾珍的管理下,老爷不像老爷样,少爷不像少爷样,丫环不像丫环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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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十九回,贾宝玉到宁国府去听戏,因不喜欢热闹,想起宁国府有一个小书房,里面有一张美人画,所以私自前去观赏。没想刚到书房前,就听见里面有声音传了出来,宝玉以为画中人活了,大着胆子舔破窗纸向里一看,发现茗烟和万儿在一起云雨。

他闯进去后惊散两人,并在茗烟的求情下,不再追究此事。

茗烟和万儿私会云雨,为何会选在小书房内?

一是书房偏僻。贾宝玉看戏时是在宁国府的戏房里,他能一个人偷偷到小书房来,就是因为这里偏僻。贾宝玉出门,跟他的人不少,大小跟班的至少有李贵等八人跟随。到了宁国府后,那年纪大些的,有偷空去会赌钱的,也有往亲友家去吃年茶的,更有或嫖或饮的;那些小的,也都钻进戏房里去瞧热闹。这些人去的地方自然都是热闹所在,对比之后更能看出小书房的偏僻来。

二是书房里很少有人来。宁国府里没有读书人。贾珍是世袭的官,贾蓉是秦可卿死后来花钱买的官,两代男主人都是不喜欢读书之人,所以书房平时是无人的,过节期间更不会有人到书房里来。

三是书房干净暖和。寒冬腊月,茗烟和万儿私会,除了地方要隐蔽之外,屋里还要干净暖和。书房是大家大户的标配,要求必须干净而且暖和。宁国府生活足够奢侈,书房是门面,自然比一般的地方要好的多。

茗烟和万儿私会选择的地点很实际,符合他们的身份、地位和当时的情形。

曹雪芹为何要这样安排呢?其实是一种嘲讽。嘲讽宁国府里没有读书人,书房里也成了男盗女娼的场所。

秦可卿的判词里有这样一句: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贾府里的最大丑闻就发生在贾珍和秦可卿之间。虽然平时大家都不肯说破,但是老仆人焦大喝醉酒后,忍不住骂出了爬灰之事。秦可卿因此一病不起,最终只好一死了之。秦可卿之死,无论是贾珍还是贾蓉,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样的父子两人竟然也会有书房,实在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不仅如此,曹雪芹如此安排还巧妙地揭示贾府没落的根源。

贾府的危机其实秦可卿早就看了出来,她托梦给王熙凤时说出过两件事:祖坟四时祭祀无一定的钱粮,家塾无一定的供给。为此她提出了应对的方法,让王熙凤趁着贾家昌盛之际,多在祖坟周边买田地。原文如下:

趁今日富贵,将祖坟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定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如此周流,又无竞争,也没有典卖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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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所说之事,其实核心的意思就是给后人留一个读书的地方,不仅可以没落时有退步之所,而且还能通过读书东山再起。

但是王熙凤没有按照她所托付的去做。贾府被抄家后,最终没有了读书所在,贾府后人也永远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宁国府的混乱,贾府的没落,使原本用来读书的小书房,成了茗烟和万儿私会的地方,从贾府来说这是巨大的嘲讽,对于曹雪芹来说则是最深的忏悔。

声明:本文资料重点引自《乾隆庚辰四阅评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胡适藏乾隆甲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蒙古王府本石头记》《郑振铎藏本》【文/小涵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