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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巩俐被形容为“幸福肥”和李斯丹妮被岳云鹏说腿粗的新闻比较热,很多人都在讨论这其中对女性身材的满满恶意,和所谓的男性视角。

巩俐被嘲"幸福肥" 图源:微博@新浪娱乐

这件事情扯到女权主义,其实有点远。这是整个社会,不仅仅是男性对于女性的所谓要求。

随便点开抖音,就能看到若干关于“减肥”的励志短片,BGM很燃,文案也很励志,大多是以下内容:因为胖,所以一切都很失败,自从减肥后,不仅仅追求的人多了,找到了真爱,事业也飞升了,就连买彩票也是随刮随中的运气,人生不要太成功哦……

看到最后,多半都伴随减肥产品的链接,这样的套路,朋友圈也必不可少:只有减了肥,你的人生才算成功,你才叫做励志,你也才配被称为女神。

减肥减肥,所谓的“肥”到底有多“肥”?

有一篇流传很广的文章,把P图的权利交给各国的设计师,结果只有中国和意大利的设计师P出来的女性是纸片人、筷子腿。而且根据图效果预测出来的身材,是类似170cm,不到100斤,BMI(身体质量指数)仅为17(厌食症成年人的BMI就是低于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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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的Superdrug Online Doctor为了了解世界各地对美的认知的不同,邀请各地的女性平面设计师,PS出对本国公民具有吸引力的女性形体,其中中国设计师P出的身材最瘦,BMI为17.图源:https://onlinedoctor.superdrug.com/perceptions-of-perfection/ (perceptions of perfection across borders)

我的朋友飞鱼卓玛是个重庆姑娘,已经移居加拿大的她前几天发朋友圈:

昨天去大统华超市,Phil一直跟我说,你看那个女孩好瘦弱啊,她有70磅吗?后来终于看到一个比我高的女生在,他说这个终于不瘦了。

回家路上他一直感慨为什么中国女生那么瘦啊,我说我跟你说过在中国大部分审美以瘦弱为美,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又想起来了上课的时候,教授发了(上面那个各国设计师满意身材的)那个文章,很多同学看到中国的这个图的时候都问我是不是真的,我也不能撒欢啊,我说大部分确实是这样,不过也有一部分男性和女性热爱运动追求肌肉和健康体型。如果天生就是骨架小不容易增肌,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非要把自己饿或者通过各种非常规手段把自己搞的很瘦弱就真是影响健康了呀…

她是个喜欢运动,看上去特别健康的姑娘,身高175cm,155磅(约70kg)……小时候在重庆打篮球的时候,时常被同学嘲笑:“你的腿怎么那么粗?”现在回过头去,才知道那是肌肉!是结实!也是自己特别健康的表现。

她自然不是孤例,同为四川人的我从小到大都被称为“胖子”,现在想起来也就是因为身高比她们高出一大截的我,体重相应更重。从中学到大学,学校的校花没有一个身高超过160cm,体重都是在40公斤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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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有过相似的经历:在我们自己的人生观还不够成熟,世界观还不够完整的时候,我们无法判断自我的价值,因而胖就成了原罪。

想想那些年我收到过的恶意,当然不仅仅来自于男性,也不仅仅来自于小朋友之间的嘲讽……一个社会,它给予什么价值观最丰厚的土壤,也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我试过所谓营养代餐,减肥药、泻药,苹果减肥法、饥饿疗法……直到有一天,在大学的宿舍走廊遇到了学校著名的厌食症患者。

她可真瘦啊,那简直已经是一架行走的骷髅了,感觉我的一只手掌都能环她的腰一周,据说她曾经也是个特别正常的身材,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减肥,把自己捣鼓成这个样子,而她的室友总能发现她丢弃的食物。她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我们每天在她身后都忍不住划十字,为她的健康担忧……

给大家看个栗子,比如放一张八戒照片,减肥产品微商们的文案就可以走起来了:

不要看他满脸笑容,自从他体重飙升,人生失控,天天被一只猴子欺压,还要扛重物有业绩的要求,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是中央政府正式公务员,每天直接与最核心资源对话—这一切都源自于他身上的脂肪!

最近李斯丹妮参加了《乘风破浪的姐姐》,她在另外一个综艺节目里回忆说自己父母曾反对自己跳舞,坐在身旁的岳云鹏说:我觉得你不太适合跳舞,因为我近距离看,你的腿很粗。

被岳云鹏说腿粗之后,李斯丹妮表示你为什么这样说我,我很难过。图源:《未知的餐桌》

这一段引发了各种讨论,也有部分人认为这其实是属于“开玩笑”没开好的那种。

怎么说呢,飞鱼卓玛说她去了加拿大以后发现,“加拿大这边男性是不可以当着女性的面去评论她的样貌跟身材的,这样的话你会成为众矢之的,大家会觉得你很粗鲁,也没有教养,而且大家会一致地和你保持距离,在工作上你甚至很有可能会因此被辞退,尤其是作为公众人物。所以那种在公众场合说,你怎么那么胖,你怎么那么壮,这类玩笑是不可以开的,而且这边父母是不会去跟孩子说,你怎么那么胖的,父母也会避免去引导孩子关注自己这种外表。”

在欧美国家,评价一个人的外貌,尤其是“老、丑、胖”就是禁区!雷区!这是板上钉钉的“政治不正确”,另外一方面,这也是对于人与人之间起码“边界”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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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脱口秀大会的双胞胎姐妹颜怡、颜悦对于身材的焦虑吐槽吗?

“很多人会说,减肥就是励志,胖就是堕落,身材不好还有点不道德了”,“那要是别人问怎么区分我们俩,我就说你仔细看,我的脸比她更堕落一点”,“我妈跟我们讲灰姑娘的故事,水晶鞋谁能穿上谁就是公主,大姐穿不进去,二姐穿不进去,灰姑娘脚小穿进去了。我妈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漂亮衣服就是小码的。”

至此,回头再问几句:为什么女性总是以瘦为美?而且基本上整个社会都是这样的一种看法?女性之美,是否由且只能由脂肪含量来决定?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指出,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几十万年来,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女性是被男性的文化所压迫和重新建构。譬如当下女性外貌的标准,跟原始社会女性的状态很不一样,和十九世纪也不一样。看出土雕塑就可以知道,原始社会的女性腰腿粗壮,用现在的审美标准来看很丑,和现在那些所谓的女神,还有那些清一色的网红脸,压根不是一回事。

十八世纪的欧洲女性的标配是细腰蓬裙爱晕倒,为什么呢?张爱玲在《连环套》里说:“西洋女人的腰是用钢条跟鲸鱼骨硬束出来的。细虽细,像铁打的一般。”为了参加社交活动,lady们从十几岁开始就穿这种束腰衣,把腰勒得小小的,再套上鲸骨裙。因为紧身衣让她们根本喘不过气来,再加上食量也小,稍稍刺激一下就晕了。

为什么人们现在会以这样的一个非自然的审美标准去要求女性呢?就是因为千百年来,男性按照自己的审美观念,对女性进行不断改造,从而使女性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人类长期驯化的各种家畜,根据人类不同的需要,比如审美,比如肉用,从自然界原始的形态演化成了如今的样子。

因此,纸片人筷子腿的出现和风行,也和折耳猫、柯基犬差不多,是各个时代男性审美霸权的结果。本质上就是社会对女性的一种异化,也把女性对于自己身体的自主权洗脑成另外一种所谓成功学。而女性对纸片人筷子腿的向往和遵从,是被男性审美霸权PUA的结果。女性在这个PUA的过程中,自觉不自觉地就成了同谋。

李斯丹妮身高1.72cm体重53kg,这样的身材已经无限接近于时下的男性审美,却被说腿粗不适合舞蹈——看着n多为小岳岳(身高170,体重200斤的他才是个真正的胖子)开脱的评论,不禁令人心生感慨女性被审美异化的荒谬:

中国之大,一个“胖”女人都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