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提笔诉于纸笺,一笔一划皆是情意。

自从发现了这种送信的方式,莲塘里的小鱼就被魏无羡都抓起来排排队上姑苏传信去了,时而是串联起来的连环画,时而是自编的情诗,小鱼回来的少过去的多,每次回来时又总是有无穷无尽的纸条在等着它们。

记得他回来时仓促,又满心满眼地只想和蓝忘机争分夺秒地黏在一块,全然没想起小宫的事情。因此这事就随着他的离开而不了了之了。这回在纸条中才知,那小宫也算是个可怜人。

还是在听学中的某一日,聂怀桑拿来了桃木真人的折扇真迹,“花鸟虫鱼”中的“鱼”他当时所记,乃是海中最天真烂漫的小人鱼银珠。可没想到的是,这个银珠是小宫的生母。

银珠为爱化成了双腿,却没有勇气和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跳回海里之时被人所捕获,对方眼见是条人鱼,心生贪婪,不仅强迫她生下了小宫,还被凌虐致死。

小宫从小就知晓自己会分化成人鱼,眼见母亲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带着对人类的恨意逃走,也暗自发誓要杀掉所有的人鱼从源头制止悲剧的发生。

在精心筹划了很久以后,在将要分化的那日因体弱失足水行渊,被除水祟的蓝氏子弟救回,便有了后面魏无羡被劫之事。

听完这个故事,魏无羡提笔时笔墨一顿,一滴墨就这样滴落到纸条上,绽开一朵墨花。

他幼年因失去怙恃流落街头,幸得江枫眠施手相助,而后便有了以后衣食无忧的童年。后又上云深不知处,得一良人携手终老。

算不上经历多少坎坷苦难,但已经比许多人都幸福得多。

他不敢苟同的是,自己所遭受的苦难又为何要拉上许多无辜的人来偿还。冤有头债有主,对不相干的人赶尽杀绝,本末倒置,并不足以撼动问题之根本。

他看着那张染了墨滴的纸条看了许久,终归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将它靠近烛火,火苗舔上来,顷刻化为灰烬。

吉日到,魏无羡一身红色喜服坐在江厌离的梳妆台前,石黛描开细长的眉,口脂抹匀薄薄的一层提色,起身时佩玉轻响,嘴角蔓开的笑意明朗如星。

江厌离此番怀着他的小外甥还特地回来为他梳了妆,成婚的二人皆是男子,倒也不必像女子那样梳妆地太浓厚艳丽,保持自己的本色就好。

他转过身来,江厌离顺势摸了摸他的头,开口说道:“阿羡长大了,转眼间都要嫁人了。”

魏无羡微微垂头,语气不舍道:“我舍不得师姐。”

江厌离笑了笑,说道:“师姐也舍不得你呀。可终都会有这一天的。阿羡有多喜欢蓝二公子呢?”

魏无羡道:“……以前我觉得,至少不要太喜欢一个人吧,那就是往自己脖子上套犁拴缰。可遇到了蓝湛以后我觉得,我甘愿被他套着,就算他不想套着我,我也要亲手把栓绳交到他手里。”

“那就是很喜欢、特别喜欢了吧。”

江厌离道:“那不就是了吗?师姐永远是你的家人,还有阿澄也是,虽然他脸上不情不愿,心底里还是为你开心的。蓝二公子是个很好的人,你们又相互喜欢。阿羡跟他在一起,师姐很放心。”

魏无羡轻声笑了一下,咧开皓白的齿列,眸中似落了星:“谢谢师姐。”

江厌离莞尔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对啦阿羡,给你的小外甥取个字吧?”

“……”

门外锣鼓熏天,有人在传唤着新人上轿,平日里觉得本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说的话,此刻竟是只能化作简言意骇的三言两语。

江厌离站在房门前,看着自家弟弟一步步走出去,江枫眠就站在院门外,同样是含笑注视着他。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魏无羡会分化成一条鱼,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嫁到了姑苏去。当时魏无羡来江家的时候还很小,江厌离就看着小小的一个孩子,如今成长成了丰神俊朗的少年。

时光走的很快,快到还来不及触摸是否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梦境,就已离你远去。

蓝家的排场很大,江家的排场定然不会小。莲花坞的长街外十里红妆瞧不见头尾,轿子周身镶着各式各样的宝玉翡石,往里头坐怕是能坐七八个人了。

魏无羡有点被这阵仗惊到,心觉这不是抬了个轿子,是把床都搬过来了吧,去姑苏的这一路也别坐着了,先睡觉一觉养精蓄锐都行。

踏上去前他回过头,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入了眼底。江澄虽然不停翻着白眼,但他看出来虽然他一副深受苦难的模样,终究还是任他去了。

去姑苏的这一路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山迢水远,唢呐声吹的枯燥,可当你知道有一个人在那里等你,这一路程也显得欢欣。

他看见他的良人站在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前,一袭红衣沉得面容愈发惊为天人,浅眸中漾着温柔的笑意,朝他伸出手来。

小鱼知道,他今后不只是一只小鱼了,以后就是一只有夫君的小鱼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