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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历史上被同情爱戴的王后,凯瑟琳从美丽骄傲的阿拉贡公主蜕变成端庄英勇的英格兰王妃。在人前,她是冷静宽厚、勤于政事,睿智爱民,母仪天下的伟后。在人后,她却经历了无人知晓的爱恨挣扎,贫困落寞的漫长煎熬。

作者菲利帕格里高利没有让小说中的人物苍白地躲进历史的尘埃里,刻板呆滞,一成不变,而是把人物放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让他们带着时代的烙印,喜怒随性,有血有肉。

在作者的笔下,凯瑟琳王妃不再是许多历史小说中的悲情王后,而是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感情,也有自己抱负的活生生的女人。她既有人生的污点,也有不可磨灭的功绩。作为婚姻外交中为国谋利的棋子,她举步维艰,筹谋生存,克服了艰险,坚守了自己的信仰,赢得了地位和荣誉,也最终没能逃脱时代的局限,成为被无视的弃妇。

然而,她的形象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被磨灭,而是历久弥新,广为传颂。在历史的洪流中,她是一个坚强女性的代表。她用一生来证明:不是命运选择了她,而是她把握了自己能把握的命运。

她不甘只做一枚棋子,以宗教和虔诚为武器,凭借子嗣和贞洁显尊贵,一路呼啸前行,终其一生都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抗争。但是不幸的是,身处在男权主宰的时代,女性在对情爱与权力的角逐中,终难两全。

16世纪欧洲各国都蹒跚地步入“近代时期”,都多王朝也不例外。此时的英格兰经历了英法百年战争,又在国内进行了约克家族与兰开斯特家族三十余年的玫瑰战争,致使国力衰退,强国环伺。亨利七世通过与约克王朝联姻,实现了两大家族的合并,结束了战争。他急需与大国结盟来保护自己,进行对外扩张,增强国力。于是在尝过了联姻治国的甜头以后,亨利国王就把跨国王室之间的联姻作为了进行外交结盟,为国家谋求利益的主要手段。

而西班牙在新航路开辟以后,以其无可匹敌的财富和牢不可破的天主教联合政体成为声名显赫的西欧大国。此时的西班牙经历了七百多年的收复失地运动到了最后关头,找到合适的强有的盟友是帮助西班牙左右当时局势的关键。而与英国结盟,利用英吉利海峡的有利地势抑制法兰西,成了西班牙的不二选择。于是,这两个国家的国君心意相通,一拍即合,达成了联姻结盟的契约,来共同对付法兰西。在这种情况下,作为联姻主角的大国公主则成了政治联姻中的棋子。

卡塔琳娜公主是卡斯提尔女王伊莎贝拉和阿拉贡的国王费迪南最小的女儿,也是阿拉贡和卡斯提尔联合后的第一代王族,在各个方面都体现出了一个强大的天主教国家公主的风范。她在战争的间隙出生,目睹了母亲伊莎贝拉无畏抗战的英勇,经历了战场上的血雨腥风,又被给予一个公主该有的教育和培养。虽然作为国家之间结盟的筹码,她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但是她却既具有公主的高贵教养,又具有战士般的坚强和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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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生俱来的使命感成了卡塔丽娜公主心底的虔诚信仰和神圣使命。这注定了她终其一生都会勇敢无畏地为这一使命而战斗。年少的卡塔琳娜公主只身来到英格兰,在经历了短暂的新婚幸福之后,丈夫亚瑟生病离世。她虽然在无以复加的悲伤痛苦中,非常需要母亲的安慰和支持。但是当她收到母亲冷硬、强势的指示,而非温暖贴心的爱语后,很快明白了此时她自己的处境。她现在只剩下了孤身一人,她要为自己而战斗。

母亲伊莎贝拉只关心卡塔琳娜是否怀孕,是否会继续为她的王国谋求利益。她命令女儿待在英国给她提供的任何地方,直到确认她有没有怀孕。并且跟她强调,她一定要等拿到了所有的钱,才可以启程回西班牙。

伊莎贝拉女王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女儿是否怀孕,是否会保证西班牙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害。而不是她的女儿在这种黑暗无望,悲伤痛苦,孤立无援的境地里,给予一个母亲真正的关心和安慰。

作为西班牙曾经尊贵的公主,在卡塔琳娜的身上除了被利用的价值被母亲提及以外,她根本没得到作为国王的父母的重视和珍爱。在她无法实现父母的期望,失去利用价值,面临困境时,就被国家和父母无情地遗弃。

当初卡塔琳娜公主嫁到英格兰时,她的父亲西班牙国王只给她带了所承诺的嫁妆的二分之一,然后说另一部分可以由公主带去的家用抵掉。亨利国王却愤慨地要求他全数支付。西班牙的费迪南回复说公主的家用绝对是最好的,亨利可以从中挑选。在这桩基于贪婪和野心的同盟中,在面临契约解体的时候,他们角力的对象都对准了卡塔琳娜。亨利本来就让卡塔琳娜住在温莎,远离他的王宫,逼迫卡塔琳娜使用自己带来的物品,以消减它们的价值。在这种境况下,他就更加不管不顾这个西班牙的公主,把她弃置在河边的一个荒凉的庄园里,声称如果西班牙国王不付给他另一半嫁妆,他就不给卡塔琳娜应得的丈夫的遗产。

现在卡塔琳娜没有怀孕,很快就成了一颗被弃的棋子。她的母国实施拖延政策,不让她回国,以免全部嫁妆打水漂。亨利七世则把她置于宫廷的边缘,不给她提供津贴和生活必需品,任其自生自灭。两个国家的国王斗法,棋子则成了法坛上牺牲的祭品。好在卡塔琳娜没有被艰难的处境所摧毁,她决定凭借自己心中无法撼动的信念和坚不可摧的意志力,与身边的人斗智斗勇,生存下去,找到自己的路。

在那样一个殚精竭虑地谋取权力,几近疯狂地掠夺土地和财富,开疆拓土的时代,王国的利益高于一切。亲情、爱情都失去了原本的纯粹,成为谋求利益的筹码,女性则不可避免地被利用,视为棋子。她们无法改变自己所处时代的规则,不想被毁灭,就只能顽强地自救,在历史车轮的碾压下,拼死挣扎,发出倔强的呼喊。

在古代被当做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评判女性价值观的标准是生育子嗣和是否贞洁,都铎王朝更是如此。阿拉贡的卡塔琳娜公主风风光光地嫁入英格兰王宫,因为丈夫早亡,而她又未曾生下子一儿半女,为夫国绵延子嗣,更没有为母国赢得契约的兑现,致使她成为一颗弃子。

两个国家的国王因为卡塔琳娜的嫁妆和遗产问题明争暗斗,把卡塔琳娜置于祭坛之上,互相撕扯。而卡塔琳娜缺衣少食,只能靠变卖嫁妆维持生计。在这种步履维艰的凄惨境地下,卡塔琳娜别无选择。她既要运用智慧,也要学会如狐狸般狡诈;既要坚强果敢,也要巧妙伪装,不动声色。她开始酝酿一个谎言,既然贞洁和子嗣是他们衡量女人价值的标准,那么她就把这个标准当作掌握自己命运的筹码。她要凭借处女的标签嫁给亚瑟的弟弟哈里,继续成为英格兰的王妃,勇敢自救,把握自己的命运,兑现承诺,完成使命。

卡塔琳娜镇静自若地对贴身的嬷嬷说,她和亚瑟王子成婚后并没有圆房,她还和离开西班牙时一样纯洁。并且让嬷嬷去知会西班牙的使者,去和亨利国王协商关于她的第二段婚姻,她要嫁给哈里王子,再次成为威尔士王妃。

因为谙熟当时社会对女性的价值评判,卡塔琳娜笃信只要她咬定自己还是处女,她和哈里的婚事一定会得到两国国王的重视。因为她的嫁妆只给了亨利国王一半,如果再次确立婚约,他不仅能保住这一半,还能得到另一半。而且他也不必付给自己赡养费。那个曾经的协议只要改改名字就可以,而且这个结果对所有人都有利。

最终这个扑朔迷离的谎言使西班牙的费迪南和英格兰的亨利七世重拾联姻的希望,他们都不想失去即将获得的利益。于是不管他们是真心联姻也好,假意逢迎也罢,卡塔琳娜和哈里的订婚仪式还是历经曲折后如期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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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联姻协议重新拟定,双方的利益都被保证以后,订了婚的卡塔琳娜却被长期地搁置雪藏起来。母国不管不问,夫国也把她当做空气。卡塔琳娜徒有英格兰王妃的名号,却没享受过任何王妃的待遇,她孤独一人在贫困和无助中挣扎。仆人逃走,大使远离,但是她却从未失去斗志。卡塔琳娜耗费了整整七年的青春岁月,克服了重重苦难,磨砺了自己的坚强意志。

在这七年里,她细心地研究哈里,不断地根据哈里的变化调整自己和哈里的相处方式。虽然她被亨利七世和太后阻断了和哈里平时相处的机会,但是她却利用偶尔的宫廷聚会和活动的短暂接触,对哈利展示自己的纯真和魅力,以及自己对他的欣赏、信任和喜爱,使哈里对自己日渐情深。亨利七世死去,哈里继承了王位,成为英国的国王亨利八世。他娶了这位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丽女人,卡塔琳娜真正成为了英国的凯瑟琳王妃。

凯瑟琳睿智地凭借“处女”这一女性纯洁的标签,不但使自己不被英格兰国王和西班牙国王轻视,也使自己能和哈里再次缔结婚约。她凭借自己坚强的意志力和睿智的行为处事能力,以及勇敢无畏的斗争精神实现自救,完成了她命定英格兰王妃的使命,赢得了属于自己的胜利。

在那个女性被待价而沽的时代,子嗣和贞洁是她们显示身份纯洁,成为人妻的价值标准。正是因为如此,卡塔琳娜公主才有可能理直气壮地凭借一个“处女”的谎言,就使自己成功变身成英格兰的凯瑟琳王妃。在这个抗争的过程中,凯瑟琳王妃以自己非比寻常的勇气,英勇无畏的斗争精神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也以自己的威严震慑了那个男权主宰的都铎世界。即便后来亨利八世凭借手中的王权强势抛弃凯瑟琳,他也没有勇气对凯瑟琳的贞洁进行质疑,只是无奈地以改信宗教来达成目的。

凯瑟琳王妃出生于天主教大国西班牙,尤其是母亲伊莎贝拉对天主教的虔诚信仰的影响,凯瑟琳也对天主教极为虔诚。在她的心目中,成为英格兰王妃,是主的旨意。她要代替主去充当西班牙和英格兰的纽带,完成主的使命。因此,在凯瑟琳的一生中,明确的宗教信仰是她用以支撑自己和保全自己的精神支柱和武器。

在英国王宫中她所遭受的漫长七年的冷遇和怠慢,是心中虔诚的信仰使她坚定了信念,不畏磨难;也是罗马教皇批准了她与亚瑟并未圆房的婚姻无效,才使她能再次与哈里成婚,最终成为了命定的王妃。对宗教的虔诚成为了她自保的武器,让她赢得了后冠,彰显了能力,获得了荣誉。

不仅如此,她的宗教信仰也在宫廷生活中产生了影响,尤其是对子女的影响尤为明显。凯瑟琳王妃的女儿玛丽一世,亦是虔诚的天主教信徒,所以有了她登上王位后的彻底的宗教改革。可是虔诚的宗教信仰即使使凯瑟琳成为英格兰王妃,培养了一个执着于天主教的女王,也最终使她因此而被打落尘埃。

随着阅历的增长和凯瑟琳所生子女的接连死去,亨利八世对凯瑟琳的处女之说产生了怀疑。又因为基督教经典里有弟弟娶兄长的妻子后,所生子女会被诅咒的说法。亨利八世心中渐渐对自己娶了嫂子而受到了诅咒这件事耿耿于怀。当他爱上了波琳家的安妮后,笃信新教的安妮柏林就在魅惑了亨利八世以后,凭借宗教为武器,怂恿亨利八世脱离罗马教皇的控制,改信新教,从而能够和凯瑟琳离婚。

虽然都铎王朝的王后一直都把宗教当作武器,帮助她们在宫廷中立足,在朝廷获得支持,影响子女的信仰。但是作为那个时代最尊贵的女性,她们却依然要在国王和国教之间小心踱步徘徊,避免招致灾祸。宗教信仰和虔诚并不可能成为凯瑟琳王妃那个时代的女性的救命稻草,更不可能帮助她们改变自己的命运。

然而,面对强大的王权,凯瑟琳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作为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她至死相信她和亨利八世的婚姻是主的旨意,无法撼动,不可改变。在罗马天主教教皇的支持下,她手握天主教的有力武器,把一场旷日持久的离婚官司拖延了整整七年。她站在教庭的申诉席上,慷慨陈词,发出了女性维护自己权利的呐喊,以不可小觑的威仪,坚不可摧的信念,无可撼动的信仰,勇敢地为自己辩护,既博得了所有人的同情和敬重,也吹响了女性捍卫自己权利的号角。

即便铁了心要抛弃凯瑟琳王妃的亨利八世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做法摆脱了罗马天主教皇的控制,手握王权把凯瑟琳保护自己的宗教武器彻底击毁,使她笃信一生的信仰失去了保护自己的魔力。但是凯瑟琳却以一个王后的决绝和勇气震慑了那个狂妄的男权社会,促使了女性对维护自己权利的觉醒。

16世纪以来,欧洲各国以联姻进行的外交结盟,评判传统女性的标准以及对人们影响至深的宗教,成为衡量和制约女性的枷锁。使她们以轻如纸片的卑微成为男性的附属,在王权、政治和宗教之间,无可奈何地徘徊、挣扎和沉浮,书写着那个时代女性的凄婉绝唱。但是广为流长的凯瑟琳王妃的呐喊,却在历史的洪流中留下了振聋发聩的回响,在这些绝唱中注入了令人不可轻视的力量。

毫无疑问,凯瑟琳作为都铎王朝中地位尊贵的女性中的一员,她虽然只是一个王妃,手中没有王权,却最终以王者的风范,被英国子民爱戴,被历史赫然镌刻,被后人口口相传。我们念念不忘的不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伟后,而是一个女性把握自己命运的勇气和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