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作品的章法即是分间布白,既要从实处落墨,又应着眼于空白的安排变化。胡小石论章法有三:一为纵横行皆不分者,二为有纵行无横行者,三为纵横行俱分者。章法关系到书法作品的整体问题,与用笔、结字都有密切联系。诸如笔势的方圆,字势的疏密、敧正等皆统摄于章法。要善于处理笔画的粗细强弱,笔势的开合聚散,字形的大小高低,墨色的燥润浓枯,使矛盾对立的双方在章法的统摄下违而不犯,和而不同,各安其分,浑然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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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性情高旷不羁,不拘常格,他那别具个人风采的用笔和体势特征,必然会导致其行、草书作品在章法上的与众不同,从其书法作品看,其一,疏朗有致,字距大于行距。一般是字势紧密,中宫收紧,而字外空间则较大,别有一番韵致。其二,气脉贯通,气势逼人。如蔡邕所说“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因势生形,纵横交错,形成鲜明对比,既流畅又充满变化。

然而,杨维桢行、草书风格的形成还在于乱石铺街的组合与虚实相生的意味。以下结合具体作品加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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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铺街是杨维桢行、草书章法的标志性特征,在元人作品中几乎找不到同类,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如以《钱谱草书册》等作品为代表。其笔画或粗或细,或长或短,或方或圆,体势或大或小,或敧或正,或松或紧,墨色或枯或湿,或浓或淡,随机而发,一任自然,形成巨大的反差对比;正、行、草、隶、篆相混杂,这也为作品带来了鲜明的节奏变化;模糊了字、行间距,使字与字,行与行之间融为一体,缜密无间。再加上字形的错位与穿插,使通篇显得意象繁密。

又如《真镜庵募缘疏卷》开始两行以工整的行楷写成,三、四两行也为行楷,但字形陡然放大,笔画加粗显雄壮之势,第五至十行,则以行草为主,偶杂以个别楷书,笔势流畅,间用章草笔意出之。第十一行“霜之”为一字组,“霜”极重,“之”极轻,形成巨大反差,“久竭来”三字中,“久竭”取右倾之势,“来”取左倾之势,很有动感,第十二行用枯墨写成,笔画较轻,第十三行用浓墨写成,笔画较重,“有”字以一个笨拙的横画起笔,然后迅速向下作大范围的翻折和使转,形成了上重下轻,上浓下枯之势。

往下的引笔愈显加快,中,侧,偏锋并用,时见枯笔疾扫,偶间以几个浓墨重字,使快速的节奏变缓;至最后十行,又以行楷为主,增加了笔画的粗细对比,字体的大小对比,通篇显得不衫不履,乱头粗服,但却意趣横生。黄惇先生在《中国书法史·元明卷》中评价这类作品时写道:“章法更是突破传统格局,字距常大于行距,使观者产生很大的视角反差,在貌似零乱错落的章法中,产生出一种跳荡、激越的节奏,而整体上却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气势逼人。”确是对这种章法的中肯之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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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相生更是杨维桢行草书章法的拿手好戏。虚实对比能产生作品丰富的层次感,杨维桢的行草书《主家院落春迟迟轴》可谓是虚实相生章法的一个典型。这幅作品有意识地运用飞白笔法,增加浓与枯的对比,有很多笔画都是在锋毫极少墨的情况下硬扫出来的,如“院落,海树珊、幕、无迹”几个字,笔画中的“白”若有若无,连成一片,似云烟流走。“舞、锦、归”三个字的末笔竖画快速下引,露丝丝飞白,三竖并排,形成大片空白,这片空白周围的字又都是用浓墨写出,使虚实对比的效果进一步增强,耐人寻味,整幅作品,消隐了字、行间距,实与虚的走势呈“S”形缠绕在一起,实处矫若惊龙,虚处飘若浮云,营造一种深邃苍茫的意境,这样的章法也可谓是杨维桢的戛戛独造,是其高旷萧散的个性和纵逸才情的完美结合。

杨维桢行草书的风格特征是多样的,不同的作品也呈现不同的章法效果。有的追求疏朗有致,有的追求气脉贯通,最能体现杨维桢作品章法的个人特征的当属“乱石铺街”和“虚实相生”,这是杨维桢在章法上的独到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