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押9778天之后,张玉环重获自由。被带离家乡江西进贤县凰岭乡张家村那年,张玉环26岁,正值青壮,如今已年过半百。他的家、亲人、这个世界已经地覆天翻。

重新回到老家的这几天,张玉环坦言,饮食很不习惯,在他的印象中,年轻时吃饭都是拿很大一个碗,现在变成巴掌大一个小碗。饭的味道也和以前很不一样。“以前的饭是汤汤水水,在监狱里是吃一点点,也没什么油水,现在的菜油水很多。”张玉环告诉南都记者,他吃不下很多油水的菜,还是要喝点汤汤水水。这几天,他吃到了想念很久的新鲜的鱼,还有家乡的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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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羁押之前,张玉环是个木工,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上海、福建等地打工,只在农忙时节才回乡帮忙。现在呢?张玉环告诉南都记者,回乡之后感觉自己什么也不会做,要是做搬运工之类的体力活,或者一些简单的粗活可能还可以,动脑筋的活计已经做不来了。“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了。”他说。

张玉环的小儿子张保刚则告诉南都记者,他觉得目前还不适合考虑父亲以后做什么。“因为他和社会脱轨很久了,种地,他连粮食价钱,现在的操作都不懂,加上年纪这么大了,可能也种不了田。”张保刚说,最起码要和社会接轨一点点了,再去谈以后的打算。

“我现在还不如我这个几岁的小孙女,她会玩手机,我不会玩。”张玉环告诉南都记者,回家的这几天,儿子们轮流教他用手机,今天教,明天就忘了。现在,他的眼睛也很不好了,很大很大的字都看不清。他还记得在狱中时,头几年写申诉书,还不需要戴眼镜,后来就戴上才行,现在就是戴眼镜也很吃力了。“年纪有这么大了。”张玉环说。

8月8日这天,张玉环的两个儿媳妇带着孙辈从福建漳州赶到进贤,孙辈们大的已经10多岁,小的才几岁。27年后,张玉环家拍下一张四代同堂的全家福照片。

谈起第一眼看到孙子孙女的感受,张玉环笑了,说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进去时,我儿子才那么高,出来时,孙子都这么高了。”

阔别已久的张家村,张玉环曾在儿子的陪同下一起在村中散步。“很多人都不认识了。”张玉环说。

采写:南都记者 詹晨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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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环:27年来最牵挂的是家人 最遗憾没有看到两个儿子成长

8月8日,无罪释放后的张玉环告诉南都记者,自己曾怨恨过,到现在,多少也还是有的。他想感谢有关部门给了他一个清白,还要感谢律师、媒体等所有帮助过他的人。

“当时我在地里做事,村里来人说警察要问话,就把我带走了。”回想起1993年被带走的那天,张玉环告诉南都记者,他原本以为只是问下情况,个把小时就可以回家,没想到一带走就是27年。

张玉环和小儿子张保刚。

回忆起狱中生活,张玉环说,“很难度过”。一审被判死刑后,张玉环说,自己就想上诉。“27年里我一直都是喊冤,不会写申诉书,就叫监室里有文化的人写,写完我们抄。”

1995年3月,张玉环上诉后,江西省高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裁定撤销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的原判,发回重审。此后,案件陷入长达6年的停滞。这6年间,张玉环被羁押在进贤县看守所,成为当时在看守所待得最久的人。

漫长等待之下,张玉环在看守所曾经自杀。“后来有狱友跟我说,一旦放弃了,我就是畏罪自杀,就要永远背这个黑锅,子子孙孙也受牵连。”张玉环告诉南都记者,如果放弃申诉,死了都会有遗憾。

重返家乡后,张玉环一度被媒体包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被刑讯逼供的经历,展示仍留在身上的伤痕。再后来被问到时,张玉环显得很局促、迟疑,微微摆头说,讲过很多遍了,不用再说了吧。“(那段经历)是很痛苦的。”张玉环告诉南都记者。

在狱中,张玉环最牵挂的是家人。他曾在狱中给儿子写信,回信中,儿子说会听话,在家里会好好读书。“讲是这样讲了,但他们最后也没读到书,这其中有我的原因。”张玉环说,两兄弟都没文化,只能做些苦力。小儿子张保刚曾到狱中探望,“我都不认识他。”

张玉环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孩子们成长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