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林屋公子“吴越春秋”系列076）
那么姑苏究竟是怎么被勾践攻破的呢？
开始大家只是吃饭聊天拉家常，到七月初二的这天，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夫差的目的很明确：让我先歃血，让我做霸主！可是晋国不是鲁国、宋国这样好打发的，晋国从晋文公开始终春秋之际都是中国头号强国，只是内部卿大夫倾轧厉害，不能一致对外，所以才让楚、吴、越这些边缘国家先后称霸。现在晋国的执政叫赵鞅，他是晋国中后期少有的忠臣。他可不愿晋国的霸主位子这么轻易让给夫差。
于是双方就开始摆资历了。夫差的理由是：“在周王室内，我们是老大！”因为太伯、仲雍是季历的哥哥嘛，而晋国和其他姬姓国基本是季历的后代，我们就应该做领头羊！但晋定公的理由却是：“在周王室内，一直是以我们为首！”你摆历史，我就跟你讲现实；我们是老牌霸主，凭什么要让给你呢？
半天也没有测出个结果来，眼看快傍晚了。大家只好宣布散会，明天中午继续开会。夫差回到营帐，忽然看见远方有辆插着“吴”旗帜的车子飞速奔来，夫差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见少司马兹哭丧着脸从车上跳了下来，把一封信递给了夫差：“大王！不好，不好啊……”夫差吃了一惊，连忙翻开竹简。
夫差一见这封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居然从座位上摔了下来，什么事情能让他这么害怕呢？原来他得到了消息：越国攻入姑苏了！夫差现在恐惧到了极点，连忙召集各位大夫商量对策。夫差叹气说：“越国人不守信用，背弃盟约！现在我们离国土遥远，要不我们不参加会盟就先回去，要不我们参加会盟让晋国当老大，大家看怎么办才好呢？”
大夫王孙雒说：“大王，面对这么紧急的事，臣也不在乎什么尊卑了！臣认为两种方案都没有好处，为什么呢？不参加会盟，越国声望就大了，我们的人民也会逃散。齐国、宋国也会对我们发动攻击，这样我们就没命了！如果让晋国当老大的话，晋国会居高临下控制我们，踌躇满志带领我们去见周天子，那样我们就没时间逗留，也不忍心就这样离开啊！总之这样越国声望都会更大，我们民众也会背叛。所以，我们只有一种选择，参加盟会并且当老大！”
王孙雒没说错，吴国民众主体也是越族，很容易投奔更强的越国。这也是夫差最担心的，于是夫差问王孙雒：“要当盟主，那该怎么办才好？”王孙雒回答说：“请大王不要犹豫，我们绝对没有第二条出路了！”然后前进一步面对各种大臣作揖说：
“诸位！晋国百姓趋利避害，其实和我们一样。既然如此，晋军离本国近有回旋余地，而我军离国家远没有退却的可能。晋国怎么能和我们进行危险的较量呢？侍奉大王要有勇有谋，现在就必须用上了。今晚我们向晋国挑战来安定人心，请大王激励将士振奋士气，用财宝和爵位奖励大家，用刑罚惩罚不努力作战的人，让大家都不怕死！这样晋国就会不战而把盟主之位让给我们，我们做了盟主后，不需求诸侯的贡赋，他们一定很高兴。这样大王就可以安全回到国家了！”夫差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夫差马上发布命令，让将士饱餐并喂好战马。到半夜的时候，夫差下令全军穿好铠甲，把吃饭的灶火全部移出来点上照明，一下子黑夜就变得像白昼一样。夫差又让三万大军分成三个方阵，一个方阵的规格是100*100人，竖起日月旗（好像日月神教），左军和右军由两个大将拿着鼓槌在前方率领，夫差则率领中军，亲自拿着钺和鼓槌站立在中间。更加厉害的是，中军一律白衣白甲、左军一律红衣红甲、右军一律黑衣黑甲。“如火如荼”这个成语形容的就是这个阵势，荼是一种小白花。
然后夫差亲自挥舞黄钺，带领三万大军往晋国大营走去。清晨的时候，吴军在距离晋军一里的地方摆好了阵势，夫差拿着鼓槌亲自擂鼓，还不停地敲响金铃。三万大军齐声呐喊鼓动，呐喊声和军鼓声交织在一起，连天空也似乎要被震碎，大地似乎也在动荡。
晋国人还在睡觉，朦朦胧胧就被吵醒了，一看这阵势，大多数人都吓坏了。这是何其壮丽威武的一支队伍！这就是破楚围越败齐的吴军吗？执政赵鞅和大夫司马寅也爬了起来。
赵鞅这个人比较强硬，他对司马寅说：“大事没有成功，是我们两个臣下的罪！竖起旗帜整顿队列吧，我俩战斗到死，两国歃血的先后就可以定下来了！”司马寅这个人则比较冷静，他预感到吴军这次的行动比较不同寻常。于是他劝赵鞅先加强戒备、修缮营垒，他派大夫董褐去吴军大营中观察动静。
于是董褐见到了夫差，董褐说：“我们昨天不是商量好了撤兵吗？现在贵国违反约定，来到我们的军营外，请问是什么原因？”夫差回答道：“天子有命令，王室衰微，没有诸侯纳贡，连祭祀用品都匮乏，也没有姬姓本家去援助！有人来告诉寡人这件事，寡人才连夜赶到黄池来。晋君不为王室忧虑，不征讨楚国秦国，反而攻打同姓国家！现在盟会的日期近了，寡人恐怕不成功而被诸侯耻笑，所以无论寡人屈服你们，还是寡人战胜你们，都在今天了！寡人就在这里听候你们的决定！”
董褐拜了拜夫差，准备返回。夫差忽然大喝：“把少司马兹和五个使者带上来！”六人走上前来，居然在董褐面前，一起扬起短剑往脖子上抹去，自杀而死。这一幕自然也是夫差安排的，他极力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慌，他害怕晋国人得知姑苏被袭的消息。所以想用这几个使者的自杀，来证明吴国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可是夫差的惶恐依然被董褐察觉到了，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董褐回去让司马寅报告赵鞅说：“我观察吴王的气色，好像有很大的忧患；小的话是他的老婆或者孩子死了，否则是国内动乱；大的话那就是越国攻入吴国了。被逼入困境的人非常残暴，我们不可以和他们作战。您还是答应让他先歃血为盟吧！”赵鞅也就只好同意了。
于是赵鞅让董褐去复命说：“鄙国国君不敢显示军威，也不敢亲自露面，派我来说：如贵国所言，周室衰微，只不过吴国被蛮夷包围，所以才由鄙国暂为盟主。但贵国僭越为王的名声已经传到天子耳中，这样的话蛮夷之人怎么会对天子讲礼节呢？诸侯不能有两个盟主，周室也不能有两个王。贵国国君如果不冒犯天子，改回吴公的话，我们晋国怎么敢不顺从你们让你们先歃血呢！”
一句话，我们虽然同意你们为盟主，但你们也别想继续称王。这个夫差倒觉得无所谓，吴国本来就是公爵待遇，反正已经取得了盟主，现在大不了改回称号。于是夫差下令收兵回营，和晋定公先后歃血为盟，正式取代晋国成了中国的霸主。夫差还送了一对壶给赵鞅，这对壶于20世纪20年代在河南辉县出土，被称为“禺（吴）邗王壶”。由此可见，吴王还一度以邗王为称号，可见邗在吴国的重要地位。
之后夫差让王孙苟去向周敬王报功，自己则收兵回国。路过宋国的时候，夫差却莫名其妙害怕宋国偷袭自己，派王孙雒和勇获两人先下手为强，带领步兵烧了宋都的外城作为震慑才过境。
林屋公子，文史作家，主攻先秦秦汉史。系今日头条签约作者，悟空问答签约作者，澎湃历史专栏作者，网易历史专栏作者，百度ta说合作作者，全历史合作作者，出版有《先秦古国志》《先秦古国志之吴越春秋》《山海经全画集》实体书三种，作品散见于《国家人文历史》《同舟共进》《北京晚报》《疯狂阅读》《醒狮国学》《百家讲坛》《威海晚报》等报刊杂志及自媒体。感谢阅读，欢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