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时代的民间活跃度,社会空气的开放自由,言论空间的宽松,物质文明的繁荣,人民生活的丰富多彩,女性的地位和受教育程度,确实是中国封建时代的一个高峰期。当然,仁宗时代也是弊病多多,虽然成功渡过中叶危机,但正是因为后来英宗、神宗、哲宗三个朝代的更加不济,才使得仁宗时代也成为值得追忆向往的好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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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这就是宋太宗时代的事,土地兼并问题开国以来便有之。 不过,仁宗时代的民众,受到的约束限制最小。即使是佃农,每年也可以各家各户凑钱,一起组团到大老远的外地,比如说去广西一起团购耕牛,以改善生活或转手赚钱。这种底层购买力、跨境流动的自由自在,在其他朝代中是很难想像的。

仁宗还给佃农们炒地主家鱿鱼的权力,过去佃农想搬走,还得从地主那里取得“凭由”,这等于让佃农沦为地主家的农奴。仁宗取消这一劣规,还警告地主不许“抑勒”佃农,敢有拦阻,就得尝尝官府的法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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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措施,切实改善了底层佃农们的处境。从此之后,宋代许多富家、豪门,不得不竞相用优厚条件招揽贫民种田。“借贷赒给,无所不至”,生怕佃农们“一失抚存,明年必去而之他”。所以无地农民对地主的人身依附性大大减轻,底层农民越来越接近于自由民。

仁宗时期,宋夏战争以及灾荒问题,使税收、物价涨了不少,加上地主豪门用高利贷陷民,不时导致破产流民的产生。但物价后来又降下来了,流民在一定程度上被仁宗管吃管住管就业。“流民所过,官为舍止之”,居有官舍,食有赈粮,另外还发放生活费,按人派钱。若死于灾害,官家会另外给父母、家属一笔钱。

明清两朝加起来五百多年,可否见过有几次给流浪灾民发钱的?明朝嘉靖、万历那些长期不上朝,只顾敛财不管百姓死活的,所谓的“能干皇帝”会做这种事情吗?总体而言,仁宗朝的百姓工资比起历代算高的,物价还算偏低,至少隔一段日子吃点肉和鱼,改善生活并不难。因为经济高涨、商业繁荣,生活服务业空前发达,社会对用工的需求量也随之更大,流民就业门路也相对宽广,所以宋代人口在仁宗朝依然有大幅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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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领士兵暴动隐患是唐末五代以来长达二百余年的积累,因为宋朝太平日久,内地州县普遍连城墙都没有,又不设武备,所以士兵们一旦作乱,可以如履平地,到处抢钱抢女人。因而士兵暴动在仁宗朝一度死灰复燃,但范围、时间、规模都很小。

仁宗亲政三十年,国家确实称得上人才济济、贤臣井喷、文风改革注重实用,说句政治修明也大差不差。朝堂之上并无大奸专权之人,对外是进取无胆,守则有余。 仁宗一朝,经历了宋真宗、刘太后两代苟且积弊,承平日久,军失训练,但仁宗却能承受住新兴外族的强大冲击。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是一代枭雄,西夏亦是一个富于朝气的强国,骑兵十几万,且有丰富的作战经验。

但李元昊愣是没能从仁宗手里攻下一州一军,甚至哪怕一座有份量的县城也没有掠去。最终李元昊虽靠荒原野战胜了几次,但破不了战事大局,空耗本国国力,无奈只得又向宋朝称臣。可以说,历世的异族枭雄之君,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实在尴尬。这与仁宗有识人之能,任人之明是分不开的。

面对辽邦的胁迫,仁宗固然有萎靡苟且的一面,从而增币求和,但他选派的使节在辽主面前还算保住了宋朝的体面。成功的用岁币为条件,挑动辽夏之间的争斗,让二敌大伤元气,辽国为了那点岁币而兵败君辱,得不偿失,宋廷的外交手腕也称得上可圈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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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的积贫积弱,三冗问题在仁宗朝达到高峰,但也不能否认前代留坑是原因之一(皇太后刘娥已快把府库搞空了)。最关键的是西夏边患大起,兵额剧增,开支剧增,使过去积沉已久的各种危机集中爆发出来。仁宗有因循,缺乏改革魄力的一面,但也有调控之后,朝野的日子大体过得下去的一面。

最后,会有人拿刘娥来否定仁宗,我以为与史不符。刘娥在政治上因循了真宗的弊政,所谓澶渊之盟后,大宋“武备皆废”、“天下不识战三十余年”、“州县不复阅习”、禁军“失于训练”,她刘娥可是“功”不可没的!

所谓刘娥弄出了宋朝“最好的十年”,这是无视宋真宗已经留下了“家给人足”、“四方无事、百姓康乐,户口蕃庶,田野日辟”的良好基础,北宋大词人柳永就有许多描述宋真宗时代人们生活殷实,社会繁荣的佳作,比如著名的《望海潮》。当然,宋真宗晚年的荒唐固然使国库空虚,但刘娥就更好吗?

刘娥十年搞下来,更加国无余财,范仲淹的评价是:“国家太平垂三十年,暴敛未除,滥赏未革,近年赦宥既频,赏给复厚,聚于艰难,散于容易,国无远备”。真宗朝虽浪费,但宫中需要财用,好歹有一定之规,需相关部门“合同凭由”才能去库房支领,而到刘娥手里,内侍只凭“白帖子”就可随便取钱。

刘娥

可以说,北宋之积贫积弱是在刘娥手里形成定局,反倒是宋仁宗亲政后承受了各种弊政爆发的危机,最终靠着他的知人善任,容人之器来设法来填坑。所以方方面面比较下来,宋仁宗还算得上一位差强人意之君,治绩和水平在中叶皇帝里边算是靠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