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面不外乎三样:面、汤、时蔬。

爷爷的面只多一样—辣椒酱。

我小时候特爱吃面。

现在凡事都讲效率,吃饭做面也是。齐刷刷的大铝桶盛满沸水,店家老板抓起一把活水面,再扔一小把小白菜,两三分钟罩起锅,盛在各种五花八门麻痹味觉的底汤里就成了。汤是丰富多彩,面呢,我不敢恭维。

也或许只我一人不大爱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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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面是有讲究的。

一定得是隔壁县某个叔叔家做的,禁煮、不黏锅、劲道十足。那叔叔只在赶集日骑着摩托车上街来卖,买的人也多,于是还得早早去寻他。

寻到了,买到了,抱着几斤重的圆滚滚的白面就心满意足了。要是寻不到,就懊恼自己动作太慢没赶上,又提醒着爷爷下次要快点叫起床。来来回回的折腾也不嫌麻烦,不会担心几万斤的时间又被浪费了。小街上人来人往,叫声鼎沸,白面清香和着槐树花香,大人和小孩走得一样慢。

常常是在晚上吃面。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爷爷就背着手去坡上了。

等到天边只剩些许红晕时,爷爷就回来了。

我喜欢守在木桌边看爷爷变戏法,小小的旧中山装口袋里藏着许多有趣的小玩意:翻地时捡漏的花生啦,几颗丑不拉几的土豆啦,有时也有小惊喜—几颗糖......

要吃面的晚上,菜的范围就小多啦。

要不就是几节嫩丝瓜,要不就是一篼的青菜......不过我最盼望的还是金黄的黄花。在我心里,黄花才是配面条的绝配!刚摘下不久的新鲜入口感,入嘴的嫩滑,余留齿缝间的淡香,无一不让人难以忘怀。

不过这花开得总是和成都的天气一样—随心情,我也只能时刻盼着它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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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得说说爷爷的万能辣椒酱。

搭配吃豆花、吃面条、吃稀饭、甚至吃白米饭都行!反正就是配什么都好吃,简称万能!

吃进嘴里不单纯是辣味,我感觉把辣椒的精华释放出来了,四个字,回味无穷。(写到这的我,好饿)

大概操作就是青红大尖椒细细的用杵在石罐里剁碎了,加上蒜泥葱花各种调料拌匀腌制一段时间。

一切准备就绪了,开始烧火煮面了。

一锅面一般架两三根半大木柴就足够了,火也旺盛,也不至于太过,余留的温度刚好可以烤几个红薯。火烧起来就不用怎么管它了,就趴在灶边看爷爷煮面,其实农里这时候已经很安静了,门外的蝈蝈开始讲故事,青蛙在练习发音,时有犬吠,月光如水,屋里缭缭的水汽朦胧,衬得时光和人昏昏欲睡。

大铁锅里井水煮的汤早已沸腾起来了,爷爷不紧不慢的把黄花放下去,不用搅拌,已经是起伏分明了;然后取出柜子里的面条,抽出一大戳竖在锅心上处,任由它们随处落下去;再用长竹筷搅散开,慢煮两分钟,放适量调料就可以装碗了。

一筷子的清面,半碗汤,一小撮葱花,外加一点辣椒酱。爷爷的面就做好了。

小时爷爷能吃最大号的一碗,现在至多和我吃一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