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青年电影展

FIRST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07.26-08.03/2020

深焦特別報道

郭柯宇:演戏,唯有诚实和热爱

作者东南北没有茜

S.K 迷妹

微博 @东南北没有茜

郭柯宇坦言,在接受深焦的采访时,自己其实很茫然。毕竟作为一名演员,更多的应该是用作品说话。息影近十年,期间她组过乐队、排演过话剧,为人母后用更多的时间去生活和陪伴孩子成长。可以说,尽管这段时间并没有活跃在台前,但她每天的日子都离自己热爱的事情非常紧密。郭柯宇在访谈中表示,希望借这个机会,能够填充自己与观众们之前那个茫然的空白块。

17岁的影坛神话:《红樱桃》之后

“它(《红樱桃》)当时带给我的一些成绩太突然,我觉得如果让它特别扎在我的心里,我会做出一些自欺欺人的事儿,那些其实对我的成长是不太好的。”

人们似乎很难打破年少成名,随即沉寂数年的魔咒。至今,熟悉郭柯宇的观众多少还是从她的大银幕处女作《红樱桃》开始认识她。“红樱桃郭柯宇”也似乎变成一个很难轻易抹掉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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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樱桃》海报

叶大鹰1995年执导的这部电影,讲述了二战时期,两个中国小孩楚楚(郭柯宇 饰)和罗小蛮(陈啸力 饰)被送到莫斯科近郊的国际儿童院后,被德国法西斯俘虏后的故事。影片获得第16届中国电影金鸡奖和第19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而年仅17岁的郭柯宇凭借在片中松弛自然、不矫饰的表演(楚楚三分钟一气呵成的俄语介绍、吃红樱桃的隐喻、集体洗澡时的挣扎……郭柯宇在片中的情绪几经起伏又逐层累积)荣获了第2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和第19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女主角。仿佛就是一夜之间,从电视剧《太阳鸽》(1991年)到电影《红樱桃》,演艺圈的名与利一齐加在了这个尚未成年的少女身上。

现在再次提起当年得奖时的舆论轰动,郭柯宇则是非常淡然,对于当年自己的表演,她的记忆已经不是很真切了。

《孤岛》花絮照

“《红樱桃》它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事件,我不知道是时间带给我的还是说我有刻意的部分记忆存在,我现在很难去界定它,对它的印象也已经很模糊了,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主观的还是自然发生的,但我特别感恩我生命中曾经有这件事情发生。”

这份感恩,更多的是源自早期参演的几部优秀作品带给她的极高起点,对比自己有的同学做着一些既辛苦又不是特别令人满意的工作,郭柯宇在很小的时候就能选择做喜欢做的事情,长大后还能够借此养家糊口。“然后(表演)它又是一个跟我个性上特别互补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已经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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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花絮照

被问到成名后自己的演艺规划,郭柯宇很诚实的讲道“我们当时真的没什么考虑,因为我就是九几年出来拍戏,那时候没有经纪人,也没有演员带助理,更没有什么经纪公司。”

“我们好像也没有特别的规划自己的演艺路线或者是还没有这个概念,勇气来了,就去见见导演,聊聊天,觉得挺开心、挺舒服的。他(导演)看到你也觉得和他想象期待的是吻合的,然后大家就一块开开心心的把这个事就干下来了。特别简单。”

为此,我们不难发现,在之后她扮演的角色里,多少都有她从前形塑的角色性格的影子,与李晨合作的《天使的翅膀》(2000),郭柯宇扮演的是古灵精怪的黑客女孩;《真情三人行》(2001)中她则扮演了半个老师和半个母亲的角色,双重身份的演绎情感真挚、充沛。

郭柯宇在FIRST

“我们(的社交工具)从座机电话过渡到bb机、手机,有戏来找你,你觉得还行,我能演就去了。其实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认识的一些合作伙伴和朋友感情还都挺深的,那个时候拍摄条件也不能说很苦,我觉得挺好的,大家都坐一辆车,有个什么事情就互相搭把手。”

能够这番顺其自然的接本子拍戏,一方面是郭柯宇的性格使然,另一方面还是当时的影视行业大环境还没有完全商业化。待到2010年前后,经纪公司兴起,在签约公司的安排下,郭柯宇尝试了更多不同风格的影视作品,例如,在郭德纲导演的《三笑之才子佳人》(饰石榴姐)中,她与相声演员曹云金的对戏就发生了不同的化学反应。

“可能有的戏不是很适合我,或者是有些戏可能是适合我的,但是我对自己的评价还是很主观,不敢尝试,或者用现在话说,你在舒适圈里怎么的,我觉得年轻时多做一些尝试是好的,看看自己还有哪一些可能性,我(现在)会勇于尝试之前没有尝试过的一些角色 ”

别人的“第一次”:与阿猛导演《完美新娘》的一些“不完美”

阿猛导演2009年的都市爱情轻喜剧《完美新娘》曾获得过第二届华语青年影坛论坛优秀剧本奖。尽管受制作成本和首次执导电影个人经验的影响,《完美新娘》在最终呈现上有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郭柯宇对这部作品的评价是“一部特别明亮和真诚的作品”。

“《完美新娘》它是一个特别低成本的片子,当时投资好像才100多万,它也是阿猛导演的第一部作品,我觉得整个创作的过程是很开心的,令人难忘。

当时,我们演员有时候会签工作时间,可是当我在现场拍的时候,我特别能理解他的工作方式,他想对这个作品充分负责,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的经验是不足的,所以他想做很多的尝试。我觉得每个人都有第一次,我应该给他最大的配合,所以后来我就忽略了工作时间。

当然,这个戏拍的其实挺累的,因为资金少就意味着你的周期就要压缩的很短,女演员拍戏,尤其是我还挺害怕熬夜的,我觉得后半宿我有时候脑子转的不是特别灵,可是现场的工作人员,每一个部门,包括摄影、美术,都很卖力,可能都是跟他(阿猛)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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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作品在后期的呈现上我觉得还有很多遗憾,我当时也跟阿猛导演说过,我说我有很多不满,我说其实我们在现场的表演分寸是可以做各种调整和尝试的,我觉得他当时有可能也羞于说‘你再来一遍这样,你再来一遍那样’,所以我们当时的表演方式是按照最后他们理想的影片呈现形式设计的,影片原本应该是有大量的动画去搭配演员表演的,可是后期的资金太紧张了,所以有好多的动画就拿下去了。

但是拿下去以后,某种程度,就把演员的表演给推出去了,我们表演的分寸其实应该再有另外一种拿捏,或者是适当向内收一些也好,但是至少不是按他们一开始规划的那种表演技巧。”

如果考虑复出的话,你更多的还是会考虑找一个跟你配合比较默契,或者是在创作上比较有共识的主创团队?剧本可能会在主创团队之后?深焦问道。

“我觉得剧本一开始的底子给到你,你基本上就可以感受到他们想诠释这个东西是不是有瓤,是不是够实,基本上他们创作上的真诚,我是能感受到的。”

“我反而特别在乎团队的工作人员是不是足够真诚,足够拼,足够用心,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投资,什么样的班底,如果每一个在干活的人,他都是有着100%的投入、关注、热情,大家一起玩,其实是一个特别开心的事。”

“所以我有可能不太在乎这个盘子有多大,资金有多雄厚,我觉得剧本,一剧之本,都肯定是重要的,不用重点强调去说的,然后就是团队中每个人的用心程度,至于这个项目的启动资金有多雄厚,我觉得是可以放在次要的位置。

形在变,魂没变:从乐队“追星族”到话剧《旧爱》

“我觉得好像我是心是一直是在的,心从来没有远离,我这次想再出发,我也要摸着自己的良心问我自己,你那个劲儿还在不在。”

虽然郭柯宇说自己已经近十年没有什么影视作品呈现给观众了,但是通过更为深入的一问一答,深焦发现,她始终都在做着与表演相关的事情。

在不表演的时候,郭柯宇与几个朋友组建了一支乐队并担任主唱,被问及是否经常商演,她表示组建这支乐队更多的是一种记录生活的方式。

《旧爱》剧照

“做这个乐队是爱好吗?我觉得也不只是爱好,我确实很喜欢音乐,但是好像更多是一种本能,是生活方式的一种,因为我太喜欢音乐了。”

在谈到为什么用乐队的形式去呈现自己在音乐领域上的表达,郭柯宇认为这仍然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因为在这个时间段遇到了一群同样能够在音乐上有共鸣的好朋友,大家聚在一起一合计,乐队就这么组建起来了。

《追星族乐队》剧照

深焦x郭柯宇

深焦:音乐之外还做了话剧吗?

郭柯宇:对,15年参加了一版话剧《旧爱》。

深焦:话剧里,你感受到的那种表演的氛围和影视作品有什么区别吗?

郭柯宇:我觉得它带给我的和影响到我有很多,很多的感动,那是我第一次演话剧。

首先,我们的排练时间就很长,它是完全区别于影视剧的。我们大概排了有一个多月,每天大家都摩拳擦掌的近距离交流,用语言重新去思考一些小创意。

其次,每一个人吧,包括我们组里的一些场工和换景工作人员,他们都有很大的知识储备量,我觉得他们都是读书人,他们那种对戏剧和表演的热爱,让我觉得好开心,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很特别的事情,但是你知道吗,话剧其实并不怎么挣钱,但就是会让你特别的开心。

我们每天一到排练厅,导演会先让大家集体做一些肢体上的训练。通过这些训练,你能达到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和控制能力。那种收放自如的东西,它也是需要不断的去训练的,你既要跟自己的身体对话,同时也要努力感受你的对手用他的身体传递过来的信息。

特别有趣儿,我觉得我学到了好多东西,我们在开始演的时候,那段日子,除了晚上剧场开始要演出了,白天你是在家里休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一直处于很亢奋的状态,非常的亢奋。

深焦:表演结束后呢?

郭柯宇:我会非常感动于那种东西,我觉得直到后来我们演完了以后,说空一段时间再演下一轮的时候,那个空窗期,怎么说,我会变得特别的失落,感觉好像丢了魂似的。

有时候晚上做梦还会梦到开始敲钟了,整个剧场都很安静,剧场灯慢慢收下变暗,然后你再等,等到你要上台,那种呼之欲出令人激动的不行。它跟演影视剧完全不一样,但是我觉得特别开心。”

深焦:你跟那些主创还有联系吗?

郭柯宇:还有联系,我们都是非常好的朋友,特别好。

深焦:他们现在还在做话剧吗?

郭柯宇:还在做,今年因为疫情,好多剧场、电影院都处于停滞状态,大家都在观望,但是我觉得大家的创造力还都在,激情还都在。

深焦:你有跟他们去主动的表示想要再次想合作的心情吗?

郭柯宇:我们彼此都有。大约是去年的时候,因为我是15年16年的时候,有些心律不齐,当时我们的导演杭导又写了一个新的剧本叫《鹅笼书生》,那个剧本是想让我继续演的。

深焦:那个剧本怎么样?

郭柯宇:我觉得那个剧本特别好,因为他很早就给到我剧本,但是因为我身体的问题没能参与成,导演他也试图想等我,看看我能不能把身体调理好。

但是我觉得演话剧,它是需要你的那种精气神一直都在的,就是能够指哪打到哪的,一定要很饱满的。我如果哪怕有一丁点的要掉链子,或者说我觉得在这,我是上不了这个台的,我不能让大家一直等着我,所以我最后跟导演说,你别等我了,赶紧开始找别的演员。一直到去年的时候,他们应该是演到第三轮的时候,杭导找到我说,你来导,到这一轮你把你的一些想法可以释放在这一轮的整体呈现上。

深焦:他让你导戏吗?

郭柯宇:让我导第三轮的《鹅笼书生》。他们一直想带着我,想让我有的放矢,让我离自己热爱的事情更近一些。我很感恩,他们让我意识到,大家不是人走茶凉的劲儿,我身体不好了就不再合作了。他们给了我很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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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焦:戏的过程中顺利吗?

郭柯宇:一开始我一直在跟导演(杭导)确认,我能行吗?我可以去做导演吗?从导演、制片部门、演员,我觉得他们都给了我很大的信心和配合。我其实是换了一个角度来去表达我当时看到的那个剧本,表达我不能去演的伤感和遗憾。

但是,我也很开心,因为我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把它注入进来。对我自己来说是一次挑战和学习。因为你不可能只考虑你曾经要演的那个女性的角色,你还要把控整个戏的节奏,包括它跟景和光的一些契合,包括其他演员的表演的呈现,它是流畅的,完全交织的,我觉得有点像音乐的一个编曲的部分。我们都做过编曲的部分,但是我觉得有的时候你的开窍恰恰未必一定在这件事情的本身上面去开窍的,有可能是别的事情帮助了你。

深焦:我觉得很棒。

郭柯宇:好玩,其实我觉得就是好玩。像我们做乐队、话剧真的都不挣钱,但是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你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你每天都离你热爱的事情是非常紧密的,它还在你的生命中,我觉得已经够了。

深焦:所以其实也不能算是跨界,因为从话剧到影视还有到乐队,其实它都是贯穿你的一个表达,都是想要做一种很真诚的去向外界去表达自己的一些想法?

郭柯宇:你说白了,当然我们做事情,一些经济上的盈利也是代表你成功的一部分,但是本身在里面还有很多的给养和快乐,有时候很难去和金钱去画等号的,它也是非常有收获的,你也是赚了。

《追星族乐队》剧照

深焦:所以尽管你这段时间没有参与影视作品,但是你是一直在跟话剧这块是有一个比较紧密的联系,加上你之前的一些话剧上的心得,其实还是一直在进行一个交流,还是在介入表演这个领域里。

郭柯宇:我有时常常会想,如果你真的开始上这个班了,你自信心还在不在?因为我觉得其实真正到片场,不管是你拍戏,还是你站在舞台上,你的信念感还有没有是你能不能吃这碗饭的一个最基本的东西。

我好像还有使不完的劲儿,能不能让我有出口,让我呼之欲出一下,我应该让自己“物尽其用”。我们都说断舍离,我可以舍断,但是这个东西(表演)我真的是要把它好好的给用好了,我觉得我没有把自己用好了,我就想好好的再表达一下自己。

深焦:做了母亲后,会考虑再扮演母亲的角色吗?

郭柯宇:有,我会觉得太熟悉了,对现阶段的我来说太熟悉了。之前除去《真情三人行》,也有演过母亲,也有演过孕妇,都演过,但都只能说是演过,我现在觉得有可能它更多的是一个形的东西,那种魂的东西没有。

因为我现在对母亲的认知更深刻一些,它是一种下意识的领悟,所以接下来如果有母亲这样的角色的话,我也会挺开心的,挺想去尝试一下。

《真情三人行》剧照

深焦:有欣赏的什么人在一些作品中扮演的母亲形象吗?

郭柯宇:很难说是一个两个。我觉得能够支撑自己走到今天是有太多的作品,或者说是太多好的演员,它们都能带来一些,哪怕那些启发是你当时都意识不到的。比如说我们针对母亲的一个场面,她是带给我的学习或者启发,我觉得有很多东西是我自己意识不到的,但是有可能是在哪一个工作瞬间,哪怕是在唱歌的瞬间、出旋律的瞬间,它便能够唤醒你很多东西。

你需要不断的学习和积累,这也是我现在还喜欢表演的原因,因为真的是有时候看到好的片子会让你感觉你那一段时间的日子都好像能带给你一些改变。

深焦:平时看片的话,会更关注哪些方面,是他们的表演,还是会整体去看,就像你在话剧里尝试当导演的那样?

郭柯宇:从一个整体去看各个部分吧,有的片子可能不太出演员,但是你就觉得它剧本怎么那么棒,或者是导演为什么这么拍,每一个片子的点都不一样。

深焦:谈谈未来的规划,你更想有意识的去接一些能够表达自己的影视作品吗?

郭柯宇: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现在遇到一个懂你、赏识你的团队,我要做的还是刚才你问的那三个字眼,诚实的,把自己准备好,然后再出发。出发前我也不想说那么多,因为饭是一口一口吃的,接下来你的作品,你每一天是怎么做的。我就准备好了自己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