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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学课本的名篇，《兵车行》中的段子总是因朗朗上口而容易被毕业生们记住。关于必要的背景认知，也存在两种差距不大的说法。其一认为杜甫写诗调侃唐玄宗对吐蕃不断用兵，也有人觉得是在讽刺天宝十年的对南诏动武。但无论对象究竟是谁，这篇佳作所能反映唐朝府兵制崩溃时的惨状，且不存在任何指桑骂槐操作。
今天的我们，完全可以深入字里行间。体察那些虽然“耐苦战”却要“被驱不异犬与鸡”的“秦兵”，究竟要去面临着怎样的考验。
唐朝府兵按规定至少需要自备弓箭和防御武器
首先，杜甫的一句“行人弓箭各在腰”，简明扼要点出了唐初府兵们的装备标准。后人完全可以在《新唐书?兵志》中，找到与之完全对应的府兵要求。由于隋唐兵制广泛受到北朝前辈影响，所以不免在许多方面都渗入了异域影响。合格的兵士往往来自特定阶层，且至少需要自备弓箭参战。这也意味着兵丁们在和平时期就多有操练，否则完全可以用不依赖专业技能的弩机替代。只不过是由于财力限制，才让府兵经常不能用上昂贵的复合弓，转而以性价比实惠的桑木单体弓应付。
即便如此，大队集结的府兵也需要得到充分的后勤物资供给。因此，杜甫之前的那句“车辚辚，马萧萧”，就是全军配套辎重的真实写照。
即便自备武器 府兵出征依然需要大量辎重补给
然而，战争的来临总会让府兵和他们的家人都有些忧心忡忡。那句“耶娘妻子走相送”，就偷偷点出了许多兵丁可能是被临时强征的现实。唐玄宗时期的府兵制已濒临全盘崩溃，许多关陇门阀也不再能像过去一般垄断权力。府兵们的社会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但仍在明面上保留底层军户身份。前来哭送的家属，就是这个衰败阶层的最后体面。
至于 “尘埃不见咸阳桥”中的那座咸阳桥，也是唐朝建立后才有的称呼。最早见于《元和郡县图志》，大体就在渭水南岸和咸阳县的对面，属于都城长安的周边地标。大批军户在此集结，也是踏出家乡区域的重要一步。首都圈的相对优渥生活，也是让他们更不愿意离开故土的重要因素。由于初唐的军事部署总会优先考虑边境区域，使得内地武装在各方面都显得更像是辅助力量。府兵制的训练凋敝和逐步畏战，同样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产生。而当朝廷真需要他们上阵时，往往也意味着局势发展不容乐观。
赶来送行的家属 是末代府兵们的最后体面
此后，杜甫诗中的那句“行人但云点行频”，更是饱含复杂的时代秘密。因为按照唐朝军制，点行指的就是官府按照花名册征调半职业军户。如果出现大量空缺，就会以后补人群进行充填。全句结尾的那个“频”字，就是在暗暗到处战争的频繁。这恐怕也是皇帝需要调派内地府兵的原因。数目有限的正规军户，也无法承受此类长时间的高强度消耗。最后就免不了去周边人群中摊派，让更多缺乏合格军事训练的新人踏上沙场。
其实，杜甫在作品中也道出了唐初军制和战略态势。看似毫不起眼的“十五北防河”与“四十西营田”，就能和《资治通鉴?卷二一二》的记载相吻合。当时的吐蕃对手，进程侵扰河右地区。所以唐军作出对应的措施就会被称为防河。等到士兵年龄上涨，才会被新来的换防部队替代。老兵们则继续回到内地“营田”。
结束服役期的府兵 依然要在原地营田
由此可见，对于整个阶层的男性成员来说，一生都不可能脱离军事化的紧张生活。但能安全回到原地，恐怕已经是大部分人能期望的最好结局。毕竟，那些对吐蕃作战的前沿区域，至今都不是普通旅行爱好者所愿意踏足的地方。放在生活和医疗水平非常欠佳的唐朝，各类非战斗减员的概率经常会高于敌军杀伤。但这却是很多后来读者所容易忽略的部分。
同时，府兵们赖以生存的均田制也严重破坏。原本可以免租的军户不仅要为官府贡献血税，还得像普通农民那般乖乖缴租。以至于那些有门路、有背景和有权有势有钱的“高级府兵”，都不约而同的选择跑路。不幸的穷弱邻居就得按律法实施连坐，为过去邻居留下的人头税与实物税接盘。所谓“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恐怕就是末代军户们的最真实境遇。
府兵军户的一生都不得停歇
当然，关陇府兵们的悲惨境遇，绝不仅仅是从唐朝才开始的。因为早在遥远的东周到秦汉阶段，关陇一带便盛产各类炮灰。后人无限憧憬的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同样需要老秦们在困难中自掏腰包。那句感动无数人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实际上是主角真的缺乏必要衣物。尽管官府按规定会给他们几乎所有的供应，但无论数量、时间和物流水准都难以满足战时需求。逼的老秦们只能在寒冬里抱团取暖！
当时代的车轮碾过唐朝中期，府兵制的彻底崩溃也让类似情况再度重现。由于同南诏军队交战不利，李唐只得在黄河沿线广拉壮丁，作为龙兴之地关陇没不可能被放过。这就又诞生了白居易笔下的《新丰折臂翁》惨状。也难怪钱谦益等人会将杜长者的《兵车行》，认作是在写天宝年间的西南战争。
关陇老秦们的命运 也绝非是从唐朝才开始的
值得庆幸的是，历史的发展虽然会曲折，却始终会对准发展的方向。同样的情况总会随时间演进而有不一样的变化。明朝末年的关陇地区，就一度因朱家天子们的索取无度而饥肠辘辘。不堪重负的“秦兵”们也不愿再当“不异犬与鸡”的炮灰。最终选择揭竿而起，成就了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的乱世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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