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所说的白话文学是指长篇小说,因为只有长篇才能代表古典白话文学的成就。而比长篇更早的一些笔记类短篇和单独的话本,虽然也有创作的成分,但显然作者记录的成分更多,更主要的是,这些琐碎的想象和后来出现的宏大文学构思比较而言,显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成就。

中国古代的文字系统分为两个部分:文言和白话。文言专门用于文字的表述,白话通常用于语言的表述。那为什么要用两种不同的文字表述,不所言即所书呢?我的答案是可能和汉字的造字有关。
语言肯定比文字早出现。文字一个个对应着语言创造出来,最简单、迫切的字先造出来,优先用于最重要的书写表达,到一定时候,一种相对简洁成熟的文体就给固化下来,这就是文言文。白话则比文言文更灵活,不断变迁,适应语言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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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代以前,各国的语言都不相通的。秦统一后,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就是书同文。但是秦帝国也没办法统一各地民间的方言表述,也就是没法统一白话,因此只有一个选择:统一在秦的行政系统内使用文言,以便皇帝意志在全国贯彻通达。所以秦代书同文不是一般人理解的文字书写的统一,而是强制推行秦国文言文的一统天下。

由于文言文的高效率,中国的封建行政体制才相对稳固。很多人都以中华文明源远流长没有中断自豪,他们不知道其中绝对原因就是秦代书同文——文言文的功劳。反过来,封建行政体制的稳固又维护了文言文在秦以后继续延续二千年。

在宋代以前,各地的方言(特别南北方这样地域差别大的)——也就是白话都不相通的,民间会讲官话的人不多,商旅往来也只有靠文言这是肯定的。但北宋出了大shijian,国都南迁临安。北方的文化精英集体南下,他们的心理防线一定是长江——从孙权到蒋委员长一向如此。有好几万人一到常州就定居下来,再不愿意舟车劳顿去临安,他们个个都是识字的文化人。南方让北方人第一次集体开眼界就是在北宋逃难这次。常州多好,要什么有什么,北方人哪儿见过?地全是平的,高速公路就是河汊开封能比吗。庄稼田不用担水,开闸直灌。正是是这一批几万文化精英,深刻影响和造就二三百年后白话文学在江南崛起。

北方的白话和江南地区的白话在这二三百年里互相交融,一定产生了奇妙的语言学反应,特别在常州。明代白话四大奇书西游、三国、水浒、金瓶一定有某一互相交集点的话,那这个交集点我发现就是: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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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代,虽然国都北迁,但江南的商业崛起已经势不可挡。郑和船队的起始点就在江南地区,工业萌芽已经显露。最特别的一点是,江南是当时全国文具用品最大的市场。湖州笔、宣州纸、徽州墨、歙县砚全在江南,文房四宝可以通过最低的运输成本——船运送往江南任何地方,就这一点,造就江南地区人口当时全国最高识字率和科举最强省。不要小看这两件事,因为这两件事意味着江南地区会首先出现一个中国历史上从没见过的文化产品消费市场。

白话文学相关的消费市场以前各地都有。只有到了明代,一方面随着工艺和初始工业的发展,文化用品消费价格不断降低;另一方面,学习用品价格降低又催生出更多文化产品的最基层消费群体,这些人对白话文学的需求要比对文言文学的需求大得多。这种情况江南地区积聚,就会理所当然推动江南地区的文学创作者深耕以前没人开拓过的白话文学领域,石破天惊写出鸿篇巨著来。

二十年前看不懂金瓶。过年重看明四大奇书,自西游、水浒、三国到金瓶,一下看透白话文学起始时候的诸多谜团。特别是金瓶,全书显露出吴语市井白话的活色生香和不容置疑,证明作者笑笑生和江南常州(古称兰陵)有直接关系,当今学界的作者山东兰陵县人说属极大谬误。会写一部小说,抠一抠明代江南兰陵笑笑生写金瓶秽书的罪与罚。